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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寻访彝人迁徙之路专题连载(6)

作者:的惹木呷文章来源:http://qbag2003.blog.sohu.com/148629450.html
发布时间:2010-04-10 02:35


    瓦吉木梁子
 从山的这边到那边

   瓦吉木梁子上羊群像落在山坡上的云朵
时他毕摩在屋外给同村的侄媳“看鸡蛋”
玩游戏的孩子们很开心
时他毕摩是有名的大毕摩吉克铁哈的儿子



 从瓦吉木起,到俄尔书古,俄尔书古起,到布哈勒节,布哈勒节起,到芽茶节沙,芽茶节沙起,到伍托尔库,伍托尔库起,到特子尔库,特子尔库起,到洛洛则克。
  ——《送魂经·越西篇》
  
俄尔书古
弯弯的湖
有些弯路,是宿命的。当你历尽千辛万苦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峰,跨过一条又一条河流,蓦然发现,又回到了很多天以前出发的地方,这时候的心情,是沮丧?是欣慰?还是……

2010年1月下旬,离开洛洛则克以后,道路便变得平坦无比,闻着清新的田间气息,一路过了特子尔库(今新民乡)、伍托尔库(今越西县城)、芽茶节沙(今中所镇)来到俄尔书古(今书故乡)

书古,彝语里是“弯弯的湖”的意思,据42岁的毕摩沙马克地介绍,约在两千多年前,祖先到达这里的时候,只见高山怀抱里躺了一个弯弯的湖,水位清浅,有天鹅在上面栖息,故名之。后来,开河引水,因为书古介于越西和普雄中间的制高点,水的流向成了一个问题,越西坝子上的神和普雄坝子上的神起了争端,最后大打出手同归于尽,葬于湖边。如今,已经干涸的湖床边上,已然卧着两座山丘,书古人说,那是两位神仙的坟。

湖是干了,关于湖水的流向,还有一种说法。很多人认为,书古湖在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从瓦吉木梁子下面起身,去了拉布俄卓(今西昌)躺下,换了个名字叫邛海。无论哪种说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很多年前,至少在彝人祖先为这里命名的时候,这里曾经有一面弯弯的湖,如今,这湖不见了,干涸的湖床上积了厚厚的泥炭土,周围的老乡时常进去挖上一些,拿到市场上变卖,“这个泥炭土很肥沃,城里人喜欢拿它养花栽树,管钱得很”,一位不愿透露名字的老乡一边把挖出来的泥炭土装进袋子一边说。

今天的书古乡位于越西县南部,距县城24公里,地处越西与普雄之间,最高海拔3040米,最低海拔1700米,据说年平均气温9.8℃,无霜期210天,年平均降水超过1400多毫米,属高山气候,。冬天较冷夏天比较凉爽,是夏季避暑之胜地。据说每逢盛夏,越西、普雄就会有许多人在周末到书古踏青、避暑,到书古的河中打鱼、钓鱼,书古鲫鱼因此而小有名气。

书古乡党委书记吉于克基介绍说,这几年,乡政府一直在致力于湖床的合理开发,书古水库水利工程开发项目已完成前期规划正积极争取立项。预计水库建成面积约6平方公里,口小肚大,设计有两级装机共7000KW电站,该项目一旦立项上马,将对书古旅游和经济的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

我的弯路就是从书古开始的。
  
       俄巴依嘎
        一个鸡蛋的启示
        沙马毕摩的指路经书里,我的路线是这样的:书古布勒莫、书古巴祖尔、书古瓦足结尼觉依子、尼波各则……沿着这条路线,我是应该从书古乡翻过瓦吉木梁子到喜德县境内,再从喜德尼波进入昭觉比尔地区过有名的“勒也纳别”。


  走在瓦吉木梁子上,风很干净,天空和大地很干净,羊群像落在山坡上的云朵,俯首探寻着草茎里的秘密。尘嚣遥远,偶尔遇见一两个牧人,问路的时候,笑笑,把目光投向远方,远方,祖先的来路,我的去路。

 躺在山上枕着手臂进入梦乡,梦里的孩子们无忧无虑,脸上挂着纯净的笑容,不曾丢失什么,也不用可以守护些什么……我的梦是被一个牧人惊醒的,马海勒姆波惹家年轻的牧人丢失了他的马群,寻找的过程中却意外惊扰了我的梦,我想,这也是宿命,他说:“我的马群不见了,我追寻的脚步赶不上风,我召唤的声音大不过松涛,我的马群不见了,我在瓦吉木梁子上转了三天三夜,我遇见了你,就先为你带路吧。”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喜德县贺波洛乡俄巴依嘎毕摩吉克时他家里,时他毕摩正在屋外给同村的侄媳“看鸡蛋”。
  看鸡蛋是一种“迷信”,我一直认为迷信这个词用得很好,世界不可知,因为迷茫,所以选择信仰。或许,这世间真的存在着那么一些隐秘的力量,或启示,或引导你在迷雾里蹒跚而行。

时他毕摩从侄媳手里接过鸡蛋,放在胸前念念有词,末了,敲开蛋壳把内质完整地倒进准备好的清水里,再用半边蛋壳舀些清水对着蛋黄浇下,几个泡泡便附着蛋黄扭捏浮了上来,“泡泡出现在鸡蛋正面,就意味着病人身边有一只本家支的鬼,附在背面就是说鬼来自舅舅那边的家支,而附在两边就是说这鬼是从病人身边的亲戚朋友和邻居家里来的,当然,如果没有出现泡泡,就说明病人身边没有野鬼”,时他毕摩说着,招来一节树枝,轻手搅开蛋黄,“鸡蛋内部和人体内脏相通,这鸡蛋内部出现问题的位置可能也就是病人身体里出现问题的位置……”时他毕摩一丝不苟的神情里泛着隐约的神圣。

医院里看不好的病毕摩可能会看好,毕摩看不好的病医院里可能会看好”,来找毕摩看鸡蛋的侄媳说:她们家的孩子病了,吃了几天的药不见好转,男人出去打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泡一碗燕麦炒面,煮一个鸡蛋给逝去的长辈们,这病自然就好了”,毕摩说,他是有名的大毕摩吉克铁哈的儿子,“爸爸的照片现在还挂在州博物馆里面,他生前的名气很大,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今天的瓦吉木梁子下的贺波洛瓦吉村五个组329户人家,有两百多人在外面打工,最大的60多岁(邻村),最小的也才十五六岁,他们有的在北方建筑工地挥洒汗水,有的在山西煤矿钻洞挖煤,更多的则去了广州等沿海地区,在玩具厂、电子厂里做手工,“好的一年可以挣一两万回来,不好的嘛,出去打工一年,连回来的路费都需要家里面给他们寄过去”,村长阿西拉卡说。2009年一年,贺波洛乡全乡共进行劳务培训2期,培训外出务工人员320人,劳务输出800人,共创收391.32万元。劳务输出为人均纯收入贡献436元。

  
     瓦吉村
  老人和孩子
  喜德彝族尔布有言:“火莫山下住的是罗洪家,木洪山下住的是巴且家,玛尼山下住的是祝尔加,瓦吉山下住的是瓦扎家。”71岁的瓦扎拉火是拉惹尔呷第十一代子孙,从祖先拉惹自昭觉比尔地区“瓦扎节古”搬到瓦吉山下,一住就是十一代了,如今拉惹这一脉的人口已经突破300。同时跟着瓦扎家搬迁到这里的还有阿的、阿西两家,也已经有了上千人口的规模。而毕摩世家吉克家族来得稍晚,他们从美姑开始,经侯播拉达翻杰尔阿莫山到申果庄,再翻玛果火普山到比尔地区,又从比尔地区翻玛波俄而到喜德尼波地区,最后沿着瓦吉木梁子来到了今天的贺波洛。

71岁的瓦扎拉火在谈起祖先的时候,偏爱于谈论祖先的法制建设,“我们的祖先已经成立了一套健全的法律体系,只是流传到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他说。

彝族自古有规定:不能打女人和母猪,因为要生育;不能偷取邻居家的猫,因为猫是百家猫,谁家的老鼠都会逮;祸不及烧房,谁家都需要一个避风挡雨的地方;不能堵水沟,谁家吃饭都不能缺水;不能挖平坝,闲暇时候平坝是众人休闲的好地方;女人在夫家自杀,娘家家族的男人要一同前去讨回公道;杀人不能杀舅舅,杀了舅舅赔偿1200个银子坨坨,杀了外甥要赔偿600个银子坨坨,杀了侄子需要赔付300个银子坨坨;宰杀走失的绵羊被发现者,要一头赔两头,偷取并且宰杀山头上放着的绵羊被发现者,一头赔五头,偷取并宰杀关在羊圈里的绵羊被发现者,一头赔十头……

拉火老人坐在沙发上如数家珍的同时显得有些落寞,如今的瓦吉村村民生活条件有了质的转变,堂屋里甚至已经不再设有火塘的位置,人们的话题也更多地在县里哪个小学的教学质量好,哪个幼儿园值得信任,哪家的孩子去年打工挣了多少回来等方面上停留。“这几年,条件好转了,家境殷实点的都把孩子送到县城里上幼儿园、小学,我们这儿的学校软硬件设施毕竟都比不上县里的啊”,贺波洛乡依子觉中心校校长阿的吃坡感慨地说。

依子觉中心校是一所一类体制学校,彝汉双语教学,如今有教师20人,学生578名,其中女生228人,占全校学生人数近一半。采访的时候,记者和一年级学生阿的约哈有这么一段对话:“成绩怎么样?”“不好,数学考了32,语文考了23。”“为什么不好好学呢?”“心思不在学习上吧?”“在哪里?”“不知道。”“想学好吗?”“想。”“毕业过后想干什么?”“去(喜德县)民中上中学。”“中学毕业过后呢?”“到西昌上大学。”“不想去打工么?”“现在不想,等学到知识过后再说”……
  

风是远古的风,一如既往,拂过瓦吉木梁子山下这个安静的村庄,夹着淡淡的今年花香,我迷路了,我还不知道。

 

文章编辑:字忠慧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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