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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师大茶世俊博士指导云师附小“小博士”论文

作者:《彝博通讯》编辑部文章来源:《彝博通讯》 彝族人网
发布时间:2014-12-27


前  言

  从2014年6月到11月,我指导儿子茶健一参加了云南师大附小“小博士”论文研究,选的题目是我们村彝族语言使用的现状、问题与对策。最后的研究报告《彝语传承中的“逐代递减”现象及其成因和对策——以南涧县密马朗新村为例》获奖,儿子获得“小博士学位”。这次和儿子的一起研究,让我很有感触。我1990年考取中南工业大学,离开家乡去读书。然后经历了读北京大学教育学博士、去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做干部培训、2011年8月调回云南师范大学等不同的人生经历。这期间,我一直对村里彝族文化的逐渐消失而遗憾,但从未真的做过研究或采取其他什么行动。这一次,借助儿子的研究机会真正关注了这一问题。很幸运,刚加入彝博群就获得了《彝博通讯》的约稿。原想以摘要投稿,转念一想,即便比较粗浅,但从孩子的视角看看这一问题,或许也是一种有意思的尝试。
——茶世俊
 
  小博士茶健一(左一)
 
  茶世俊、茶建一父子
 
彝语传承中的“逐代递减”现象及其成因和对策
——以南涧县密马朗新村为例
                      
茶健一 (云南师大附小文林六(8)班 )               
指导老师:师红仙、茶世俊
                  
 
 
摘  要:彝语是南涧彝族自治县彝族文化的重要标志,但目前存在使用减少的情况。以密马朗新村为例,彝语的传承呈逐代递减趋势,孩子比家长会说的彝语更少。按此趋势推测,在未来一百年左右,该村彝语或存在失传的可能。对此,建议强化政府责任,采取包括记录语言、双语教学、评选彝语传承家庭、加强彝族文化宣传等一系列有效的保护措施,尽可能地延长彝语的使用时间。
 
关键词: 彝语传承  逐代递减  成因  保护措施
 
  彝族是云南省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一个民族,有丰富的彝族文化,彝语就是彝族文化的一种集中表现。南涧县是大理白族自治州的一个彝族自治县,彝语是其作为彝族自治县的一种文化标志。县里的人们以口语方式来交流和传承彝语,没有标准化的文字。由于多种原因,近些年县里彝语的使用逐渐减少。长此以往,彝语甚至存在失传的可能。试想,南涧县的人到外面去说自己是彝族,但别说是说彝语,有的人连听都不会,那还怎么说自己是彝族自治县的人?南涧县又怎么说自己是彝族自治县?遗憾的是,这一问题似乎还未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为了引起人们对彝语保护问题的关注,本文以南涧县小湾东镇龙街村公所的密马朗新村为例,对彝语使用现状、传承方式、存在问题及其原因等进行调研,并在此基础上探讨彝语保护的措施。这一研究的目的是探讨保护和鼓励使用彝语的措施,以使密马朗新村使用彝语的时间更长。同时,希望通过一个自然村彝语保护措施的探讨,为其他少数民族语言的保护寻找一种新思路。
 
  1、彝语使用现状调研的方法与过程
 
  2014年6-10月,在爸爸的指导和帮助下,围绕“彝语使用现状与保护措施”的主题,我以密马朗新村部分农户为调查对象,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调查研究和分析。本次调研的方法和过程为:
 
  1.1 确定研究问题
 
  2014年6月,根据学校下达的小博士论文研究任务,我开始考虑研究的问题。根据我平时的学习兴趣,爸爸给我推荐了几个研究问题,其中一个就是彝族语言的保护。爸爸经常感叹,老家密马郎新村说彝语的人越来越少了,很可惜。我想想也是,就连我自己都不会说彝语,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彝语早晚得消失,所以需要保护。那么,爸爸老家彝语使用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呢?该如何来保护?对比其他题目,我觉得这个问题最值得研究,因此决定以“彝族语言持续使用的对策研究——以密马朗新村为例”作为我的小博士论文研究题目。
 
  1.2 文献检索和述评
 
  7月初,围绕初步确定的研究问题,我在中国知网上检索了文献,也查阅了部分相关的书籍。经分析,在国内270多篇彝语研究文章中,大多关注语法、词汇、语音、文化等方面。关于使用现状和保护的研究文献很少,主要有3篇:一篇是《大理巍山彝族语言使用现状及其发展调查研究——以大仓镇啄木郎村为例》[1]。该文调研的结论是大仓镇啄木郎村彝语稳定的使用现象,而不是本文关注的逐渐减少的问题。一篇是《彝语口传文化数字化采集方法及其保护与传承研究——以毕摩、苏尼、口弦、阿都高腔为例》[2],主要探讨的是彝语保护方式问题。还有一篇是直接谈到濒危语言保护问题的文献,为《武定县彝族语言文字濒危趋势和对策研究》[3]。在《彝族 南诏 上主》一书收录的文章中,没有对彝语保护的专门文章[4]。综上,在目前收集的研究文献中,还没有发现对南涧县彝语使用情况及保护对策的公开发表文献。仅有的一份研究成果为内部印刷资料,即南涧彝族自治县彝学学会于2008年编印的《汉语彝文译音对照》[5],不过这份研究成果还较为粗浅,而且也不是针对某一个村的专门、深入的研究。这就坚定了我将密马郎新村彝语保护作为研究问题的责任感和自信心。 
 
  1.3 制定研究计划
 
  7月中旬,结合文献检索情况,制定了研究计划,包括研究内容、研究价值、研究方法、研究样本和研究进度等5个部分。其中,研究内容包括密马朗新村彝语使用现状和传承方式及其问题、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按目前情况还能使用多少年、应采取的保护措施等方面。研究方法上,选择通过典型农户使用彝语情况深入访谈,来了解彝语的传承情况和影响因素。因为时间紧张,加上全面性的问卷调查比较难,我就选择针对典型农户进行访谈调查的方式。重点调查对象是我爸爸老家——密马郎新村(附件三图3-1)里四奶奶家、姑父家及伯伯茶世祥家三户人家几代人的彝语使用和传承情况。为了使调研更有针对性,我设计了两份访谈提纲,分别针对成年人和孩子(附件一)。
 
  1.4 实地走访,收集资料
 
  8月17-19日,趁着放暑假,我在密马郎新村进行了典型农户的调查,访谈的方式分为单独访谈和集体座谈。访谈调查的对象共11人,其中男7人、女4人,最大年龄88岁,最小年龄7岁(附件二)。这些受访者分属4户人家:第一户为伯伯茶世祥家。伯伯家在中社,家里有奶奶、伯伯、伯母、姐姐阿丽和哥哥叶泉以及他们各自的一个孩子。这次调查主要是访谈了奶奶和伯伯。伯伯茶世祥是小学教师,他在教学之余还研究村里的一种民族风俗“跳菜”——在宴席中跳着舞蹈上菜。同时,他还用汉字、拼音等记录村里的彝语。因为伯伯研究跳菜,哥哥叶泉是县里跳菜队的主要群众演员,县里就给伯伯家挂了个“跳菜世家”的牌子,伯伯对此很自豪。这次我回家时,他不仅告诉了我村里的彝语使用基本情况和保护建议,而且还教我说彝语(见附件三图3-2)。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学习彝语,而且还做了笔记(见附件三图3-3)。我在伯伯家还观察到,伯伯、伯母、奶奶和姐姐平时不说彝语,只有四奶奶来家里玩,或村里其他人来时,奶奶和伯母才和她们说彝语。
 
  第二户是阿六伯伯家,他爱人是外村嫁来的,有两个儿子在外地打工,这次主要是请阿六伯伯介绍村里彝语使用的总体情况,为我推荐重点调查的农户,并提了不少保护建议。第三、四户是阿六伯伯介绍的四奶奶家和姑父家。阿六伯伯认为这是村里彝族话说得较多、能说彝族话的孩子年纪较小的两家。这两家都是三代人接受访谈。四奶奶85岁,是村里彝语说得最好、年纪最大的老年人之一。她以及她43岁的儿子和16岁的孙女都接受了访谈(附件三图3-4和3-5)。下社的姑父家也是三代人,姑父、儿子和16岁的女儿、9岁的孙子和7岁的外孙接受了访谈(附件三图3-6和3-7)。
 
  在具体调研的安排上,因我们住在伯伯茶世祥家,因此先是请四奶奶一家人和阿六伯伯来家里接受我的单独访谈,然后请阿六伯伯带我和爸爸到下社的姑父家,对姑父家里人做了集体座谈。
 
  同时,我请人到村委会查阅了密马朗新村的人口数据,分析了不同年龄段的人群的数量,为彝族语言的使用情况分析作基础。
 
  1.5 整理和分析资料,撰写报告初稿
 
  经受访人同意,我在访谈时录了音。因为有的地方口音我听不懂,就请爸爸帮我整理了访谈录音(附件四),然后在爸爸指导下撰写和完成了研究报告。这个过程是最难的,来回修改,还熬了几个晚上。
 
  1.6 补充细节和验证研究结论
 
  初稿写作中,我发现个别细节有疏漏,因此做了补充访谈。比如,伯伯茶世祥记录彝族语言的经历值得分析,但前面的访谈很粗,缺少具体的细节。9月23日晚,我给伯伯打电话,了解了他记录彝族语言的情况、遇到的困难和今后的打算。然后,用这一情况丰富了保护建议中记录彝族语言方面的内容。在整个研究报告写完后,为了验证研究结论的准确性,10月6日中午,我又给阿六伯伯和茶世祥伯伯打了电话,做了验证性的访谈,并最后定稿。
 
  2、彝语使用现状的调研结果
 
  密马朗新村是个彝族村落,用彝族话叫“谬路把”,意思是“美丽的地方”。根据2014年8月17日从村委会获得的数据,全村共有99户,423人,其中1-7岁有55人;8-16岁有48人;17-25岁有61人;26-40 岁有118人;41-60岁有102人;61-80岁有32人;80岁以上有7人。密马朗新村分上、中、下三社。据阿六伯伯介绍,目前彝语使用的大致情况可以从两个方面看:一方面,上社和中社说彝语的人相对少,下社说的人最多;另一方面,年龄大的人会说的多,年龄小的就不怎么会了。
 
  那么,村里的彝语是怎样传承下来的,不同年龄段的人掌握彝语的数量有什么差异?通过对四奶奶家和姑父家的调查,我发现彝语传承有3种方式:一种是家里长辈的传授和交流,一种是村里人特别是同伴之间的日常交流,还有一种就是通过打歌(即唱着彝语歌曲跳舞)等传统习俗。相比来说,从家庭的传授和交流更容易分析彝语的传承情况,因为家庭成员之间年龄差距比较大,彝语掌握情况好比较一些。不过,对家里几代人之间彝语掌握数量的差异很难做出精确的分析,只能做一个大致的推断。为此,我在访谈时提了这样一个问题:“假如你父亲会说100%的彝语,你会说你父亲彝语的百分之多少?”或者问“假如你父母说10句彝语,你能听几句、说几句?”然后,请受访者本人做判断。
 
  以中社的四奶奶家为例,奶奶85岁,我们假定,村里的全部彝语她都会说,包括会从1数到100。她43岁的儿子——二顺伯伯虽然年龄较大,使用彝语的时间较长,但他并没有掌握所有彝语。在接受访谈时,他就表示,他能从1数到10,但不会从10数到100,个别生僻的词汇他也不会说。为了方便比较,我大致认为,伯伯所掌握的彝语,只有四奶奶所掌握彝语的90%左右。二顺伯伯的女儿16岁,正准备开学后上中专,她会的彝语就更少。她认为,自己会听她父亲所说10句话的8句左右,但只会说5句左右。这里,我折算为她能听父亲所说彝语的80%左右,但只会说50%左右。二顺伯伯的小儿子11岁,还能听父亲所掌握彝语的20%左右,但说的很有限,只会说简单的常用单词,比如猪、鸡等家畜。从四奶奶家的彝语使用情况来看,说明彝语在四奶奶家的第三代就已经开始消失很多了。下社姑父家和伯伯茶世祥家的彝语传承,也是类似这种一代一代逐渐减少的情况。姑父的女儿就认为,他能听父亲会说彝语的80%左右,但只会说20%左右。伯伯茶世祥能说一些,我爸爸就只会听,会说的少。我在城里长大,就一点不会说了。这种孩子比家长会说的少、彝语使用一代比一代减少的现象,与家庭传承的方式有关,爸爸帮我把这种现象概括为“逐代递减”。
 
  彝语“逐代递减”的结论是用3户人家的调查得到的,那么村里其他人家的彝语使用和传承情况是否也一样呢?我请教了熟悉村里情况的阿六伯伯和茶世祥伯伯。他们都认为,村里其他人家的彝语传承情况也大致类似。到这里,根据我直接调研的家庭和从两位伯伯那里了解到的村里相关情况,我得到了以下初步的研究结论:
 
  密马郎新村的彝语传承呈逐代递减的趋势,孩子比家长会说的彝语少 。按此类推,从全村不同年龄段的人来说,一般也是年龄越小,会说的彝语越少(见表1)。 
  表1:不同年龄段的彝语使用情况
  年龄段 7~~20岁   21~~40岁   41~~60岁  61~~80岁 80岁以上
  使用情况 会很少 会得较多    会很多  绝大部分 会全部
 
  当然,需要说明的是,因为调研的农户少,而且主要依靠受访者的主观判断,因此访谈结论是较为粗略的,这是本研究的不足。今后如果有条件,我想再做更多农户的问卷调查,结论会更为准确和客观。
 
  3、彝语传承“逐代递减”现象的成因与趋势分析
 
  密马郎新村彝语传承中的逐代递减现象,有其教育、社会交往、文化变迁等特定原因。如果任由这些原因继续影响,密马郎新村彝语的使用时间会缩短,若干年后便将失传。下面进行具体分析。
 
  3.1彝语使用逐代递减的原因
 
  为什么密马郎新村说彝语的人越来越少,年龄小的人会说的更少?我了解到,主要原因有3个方面:
 
  一是小孩上学要说普通话,减少了学说彝语的机会。密马郎新村现在没有小学,小孩上小学要到几公里外的镇上去,周末才回家。据伯伯说,学校墙上写着“请讲普通话”,虽然没说不让讲彝语,但在这样的氛围里,孩子说彝语的少。只有周末和假期,孩子才与家人在一起,父母亲才有机会教他们说彝语。这样的交流时间,比过去村里有小学,孩子住在家里时少了很多。因为交流少,孩子学的少,有时候即使父母说彝语,孩子会听,但却只是用汉语回答。这样,家庭教育时间少了,学校又不提倡说彝语,小孩子学说彝语的机会就少多了。甚至于有的年轻人心里会觉得,说彝族话是落后的,因此不好意思说。
 
  二是随着村里与外部世界的社会交往增多,年轻人使用彝语的机会减少。近些年,家庭里的电视几乎普及,年轻人接受外面的文化增多,更容易接受普通话。村里到外面的交通也更便捷了,年轻人到县城的机会增多,而到县城里更多是说普通话。伯伯风趣地说,到南涧县城走上10圈,都很难听到彝族话。而隔壁的另一个彝族自治县巍山县就不一样,县城里说彝族话的很多。南涧县有的年轻人到更远的城里打工,更要说普通话。这样,年轻人说彝语的交际场合减少,也影响彝语的使用。
 
  三是一些使用彝语的传统习俗淡化或消失,影响了彝语的传承。比如,密马郎新村过去有打歌的传统,结婚、办丧事、朝山时人们在一起跳舞,一边跳一边用彝语对唱。跳舞时年轻人,甚至大点的孩子都会一起参加,因此也是学说彝语的一种方式。但近些年,村里结婚、办丧事基本不打歌了。朝山时虽然还打歌,但没有过去那样热闹了。跳菜的习俗虽然还有,而且村里的不少年轻人是县跳菜队的群众演员,但跳菜时彝语用的不多。这些都影响彝语的使用和传承。
 
  3.2逐代递减视角下彝语使用最长年限的预测
 
  按照逐代递减的趋势,密马郎新村里的彝语最长还能使用多少年?下面,我以四奶奶家为例做了一个不太精确的推测。
 
  四奶奶的孙女今年16岁,因为要读书,结婚可能会晚点。假设她25岁结婚生孩子,那还要过9年,即2023年。等生了孩子,姐姐就会交给孩子一些彝语,但不会太多。她认为现在能说父亲所掌握彝语的50%,但估计孩子只会说她的10%。村子里的人现在最高年纪是89岁,假设以后姐姐的孩子能活90年,并不会再继续教下一代彝语,那么彝语在这户人家就会失传。那么在99年之后即2113年,彝语就在这户人家消失了。算式为:25-16=9(年),9+90=99(年)。从这户人家的推测,可以大致得到一个结论:在任其自由发展的情况下,这家的彝语估计最长还能说100年左右。换句话说,100年后,四奶奶家的彝语就可能失传。伯伯说,村里其他人家的彝语使用也会有类似的趋势,因此全村的彝语100年左右,就有可能消失。甚至于附近村里的彝语也会有类似的发展趋势。
 
  4、对延长彝语使用时间的建议
 
  彝语作为一种南涧彝族文化的标志,消失了是很可惜的。可是,如果不进行外部干预,自然传承下的彝语消亡是迟早的事。对此,人们应给予重视,加强保护,以延长包括密马郎新村在内的村庄里彝语的使用时间。在彝语保护中,首先,彝族人应为有自己的民族语言而自豪,主动说,多说。其次,应强化政府责任,采取有效措施。具体建议有以下4条:
 
  4.1记录彝族语言
 
  通过录音、录像和文字方式,把村里的彝语记录下来,特别是赶紧把四奶奶等老人会的彝语记下来。四奶奶从小长在村里,彝语都会,象一些生僻的不常用的词汇、10到100的数字等,可能就只有她会了。一旦四奶奶过世,这些语言就会失传。要在四奶奶在世时,及时做好记录。听爸爸说,二伯母彝语讲得很好,但几年前去世了。或许,有一些只有她知道的彝语就这样消失了。伯伯茶世祥为挽救彝语,从1996年就开始志愿做彝语记录。到2006年,他用汉语拼音、汉字和自己新学的彝文 ,将村里的彝语词汇和基本句法记了几本书稿。在此期间,县里有人按类似思路编写了一本内部资料《汉语彝语译音对照》[6],但伯伯自己主动发起的这项记录工作没得到怎么重视,他也就没有接着做了,甚至有的书稿都被他烧毁。真可惜!伯伯一年以后就退休了,可以有更多时间。他愿意接着做记录,希望政府成立专项研究小组,来支持对包括密马朗村在内的村落里彝族语言的保护。至少,希望政府肯定他的工作,给他支持一些经费,或者聘请他做专门的彝语保护人员,再找些人协助他。这样伯伯的工作就会更有成效。
 
  4.2农村学校采取“双语教学”
 
  学校要提倡说彝语,有条件的应开展彝语和汉语的“双语教学”。通过学校的教育,让小孩子边学普通话边学彝语。伯伯记录下来的彝语书,就可以用来给开展双语教育的农村学校当教材,让想学彝语的人有彝语书可读。如果老师不太会说彝语,也可请村里会说彝语的人去学校教学生。只要处理好,彝语和普通话是不矛盾的:一方面可以让彝族学生学好普通话,使他们不会到社会上因为一口彝语而无法适应;另一方面,让他们通过正规的学校教育把彝语传承下去,教给朋友、亲人和同事。 
 
  4.3评选彝语传承家庭
 
  可以借鉴县政府为伯伯家悬挂“跳菜世家”牌子的方法,为一些说彝族话较多的村民家庭(比如姑父家、四奶奶家等)挂“彝语传承世家”的牌子,给这些家庭荣誉和一些支持,让他们在自己的家里一直说下去。孩子读小学和初中时,离家近,就在家里多学、多说,掌握更多的彝语,以后出去读高中、上大学或打工也不容易忘掉。
 
  4.4加强彝族文化宣传
 
  政府应鼓励开展一些使用彝族语言的民族文化活动,比如打歌、跳菜等。如果村民在办丧事时打歌,政府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每年2月15日在老君山举行的朝山节上,组织祭拜仪式时,主持人可以说一遍彝语,说一遍普通话。然后,组织打歌、跳菜等集体活动。现在村里有跳菜队,表演时应增加彝族语言的应用。另外,县政府还可组织彝语竞赛活动,各村派代表队,进行语言比赛、唱打歌调等,给优胜队发奖金,鼓励大家多说彝语。
 
  5、写作体会
 
  这次小博士论文研究,开始时我多少带有一些应付的心态。但在爸爸的指导和鼓励下,我终于坚持做完了研究。写作过程中,爸爸坚持3条原则:一是核心的观点必须由我提出来,他只是一步步地引导和启发我。二是我能写的文字一定要我先写出来,他才帮我修改。三是有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写或写不好,爸爸也先与我讨论。他帮助写好或改好后让我看,想想为什么那样写、那样改,并征求我的意见后再确定。有的内容,我不太能理解,就删掉或改写。因此,这次研究对我锻炼很大,让本不喜欢写这类文章的我有了一次体验的机会,让我知道了研究其实也不是很难,关键在于找准问题,认真准备,大胆去问,用心去看,认真学写。同时,我还知道了彝语的很多知识。访谈让我面对陌生人时,也变得更勇敢了。因此,这次研究让我受益匪浅。
 
参考文献:
 
   [1]王丽等:大理巍山彝族语言使用现状及其发展调查研究——以大仓镇啄木郎村为例,保山学院学报,2011年第3期。
   [2]陈顺强等:彝语口传文化数字化采集方法及其保护与传承研究——以毕摩、苏尼、口弦、阿都高腔为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1期。
   [3]朱元富:武定县彝族语言文字濒危趋势和对策研究,滇川黔桂四省(区)毗邻县第二届彝学研讨会论文集,2011年3月。
   [4]大理白族自治州彝学学会、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彝族 南诏 上主,作家出版社,2007年。
   [5][6]南涧彝族自治县彝学学会:汉语彝文译音对照,2008年。
 
附件一:访谈提纲 
 
一、成人访谈提纲
 
1、您是怎样学习彝语的?
2、您认为你的儿女会多少彝语?
4、您还愿意教儿女一些吗?
5、村子里多少岁的人彝语说得好?
6、您有什么方法让村里人把彝语说得更久? 
 
二、小孩访谈提纲
 
1、你跟谁学的彝语,怎么学的?
2、假如你父亲会说100%的彝语,你会说你父亲彝语的百分之多少?或者说,假如你父母说10句彝语,你能听几句、说几句?
3、你愿不愿意再多学一些?
4、你愿不愿意教别人和自己今后的孩子?
5、希望有什么办法鼓励你多学彝语?
 
附件二:受访人一栏表
编号 性别  身份 年龄(岁 ) 访谈方式 访谈时间 访谈地点 
1 男 教师   59 单独访谈 2014.8.17 伯伯家里
电话访谈 2014.9.23
2014.10.6
2   女 农民   88 单独访谈 2014.8.17 伯伯家里
    3 女 农民   85 单独访谈 2014.8.17 伯伯家里
    4 男 农民   43 单独访谈 2014.8.17 伯伯家里
    5 女 学生   16 单独访谈 2014.8.18 伯伯家里
    6 男 农民   59 集体座谈 2014.8.19 姑父家里
    7 男 农民   40 集体座谈 2014.8.19 姑父家里
    8 女 学生   16 集体访谈 2014.8.19 姑父家里
    9 男 学生   10 集体座谈 2014.8.19 姑父家里
   10 男 学生    7 集体座谈 2014.8.19 姑父家里
11 男 农民   45 集体座谈 2014.8.19 姑父家里
电话访谈 2014.10.6
 合计:11人
 
附件三:访谈现场照片(略)
  
图3-1:密马朗新村一角。
图3-2:伯伯茶世祥(中)用他记录的彝语书稿教我说彝语。 
图3-3:这是伯伯教我彝语时,我用汉语拼音、汉字和彝文做的笔记。
图3-4:在伯伯家里访谈85岁的四奶奶。
图3-5:在伯伯家里访谈四奶奶的儿子二顺伯伯。
图3-6:到下社访谈姑父和他儿子。
图3-7:到下社访谈姑父的孙子和孙女。
 
附件四:部分录音整理(姐弟俩和伯伯的集体座谈)
问姐姐:你是跟谁学的彝语?
姐姐答:没有特意跟谁学,自己与父母亲交谈,听着听着就懂了。
问姐姐:那你会多少彝语?比如说:假如你父亲会说100%的彝语,你会说你父亲彝语的百分之多少?
姐姐答:会听80%,只会说20%左右。
问弟弟:阿平呢?如果你爸爸会说10句,你会听他所说的几句?
弟弟答:5句。
问弟弟:会说几句?
弟弟答:3、4句…恩,或可能就1、2句。
问姐姐:愿意再学一些吗?
姐姐答:愿意。
问姐弟:愿意教认识的朋友和你自己的孩子吗?
姐弟答:愿意啊!
问姐弟:你们在家里说彝族话吗?
姐弟答:很不说。
问姐弟:会唱打歌调吗?
姐弟答:不会了。
问:那你希望怎么采取一些什么措施来保护彝语呢?
伯伯答:这个问题小孩子可能没考虑过。我有个建议,县委县政府组织彝语竞赛。
问伯伯:具体怎么组织?
伯伯答:每个村派出队伍,用彝语演讲,主持人用汉语翻译。 如果不这样,30年以后,整个南涧县会说彝语的人20%的人可能都达不到了。现在人们到外面,你说是彝族 ,我也说是彝族,但别说会说彝语,有的连听都不会,那还怎么说自己是彝族自治县的人?这个问题政府还不重视。如果组织一些活动,对保护彝语是会有帮助的。
 

 

 

文章编辑:黄仁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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