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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饭


发布时间:2011-01-08投稿人:文莉


岁未将至,又情不自禁想起老家的杀猪饭。自调到这个城市以来,还真好几年没听说过杀猪饭了,这也难怪,城里谁家喂猪呢!一到过年,去肉市随便割下三两块肉到指定的地方花几毛钱一斤,挂上架子,跑几道烟子,那就叫腊肉了。至于杀猪饭,也许压根就没人往这方面想过。

前两年在老家那县城工作的时候,有同事老家在农村的,一到冬腊月老家杀猪之时都要邀大家去吃杀猪饭,同事们个个笑得都合不拢嘴,不论有事无事、路程有多远都要去,嘴里还不停的念着“这个年代想吃顿杀猪饭不容易,我们尽管天天吃肉,但杀猪饭就不一样了”。其实嘴上这么说,真正上桌吃饭的时候有几个有心思好好品尝那杀猪饭,人还在饭桌上,眼睛就勾勾的盯着麻将桌,三下两下狼吞虎咽之后就一轰而散,也许只有我这个自小在乡下吃了十几年杀猪饭的人才有情趣慢慢品这种难得的美食。

小时候,一到冬月就开始盘算哪天杀猪。平时打猪草、喂猪我们是最不情愿的,但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喂猪的事我们样样都抢在大人前面去干,怕那过年猪有什么闪失似的,巴不得它一天能长好几斤,看着那肥溜溜的猪儿都要流口水。

好不容易熬到腊月初,村里的上空开始飘着淡蓝色的青烟,到处弥漫着惨烈的猪叫声。我们村有个习惯,族间谁家杀猪都要请老人和小孩去吃杀猪饭,每当有人来请,母亲总会说,别去了,去了你也不吃肥肉,还欠个人情,但是母亲的话总是听不进去的,执意要跟着去,母亲也没办法,嘴里不停的叨念,想凑热闹你就去,我看你能吃出什么花样来。到了人家,看桌上那一盘白瞪瞪的肥肉,好像没放什么佐料,放点盐,就干炒,我通常都用筷子去翻两转,没发现我喜欢的瘦肉和猪皮,索性就把筷子收回来,看着同伴们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流油,我感觉喉咙里痒痒的。虽说己吃过几顿杀猪饭,但没过着瘾,就追问父亲我们家什么时候杀猪,父亲总会说,宰单不宰双,宰七不宰八。得找个期程,还要看杀猪匠有没有空。他们一年的生意也就靠这两个月,那时候只恨自己生为女儿身,要不长大当个杀猪匠,不但赚钱,还天天有杀猪饭吃。真是羡慕死了。

等父亲定好日子,约好杀猪匠,早早的在门口挖个坑,安口大锅,生火将一锅水烧得滚烫滚烫的,杀猪匠带着他徒弟提着磨得雪亮的杀猪刀来了,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味,让人有种想吐的感觉。杀猪匠利索的用绳把猪四肢绑好,抬上原先支好的桌子,一群孩子和狗远远的站着,一切准备就绪,杀猪匠一刀从猪脖子杀进去,一股带着腥味热气腾腾的血从猪喉咙喷出去老远。这时父亲急急忙忙的从家里拿个盆出来接血。接猪血也是有讲究的,开始的不要,后面的也不要,就接中间的,满满的一大盆,看上去红得刺眼。这也是我们晚上饭桌上的一个主菜:‘酸菜烩猪血汤’。等父亲把盆抬走,一群狗才蜂拥而上,抢着舔撒在地上的血,猪脖子上的血滴在狗身上,像是披着一床血红的花棉被。待把猪褪毛、洗净、刨开猪肚,把里面的肠肠肚肚掏出,父亲就会吩咐把猪身上尚好的肉割一块下来,也不洗,听说洗了水浸进肉里炒来就不好吃了,然后提回家用开水随便煮一下再捞出来切好,再回锅,放上刚从地里拔来的蒜叶并放两勺糟辣椒一起烹炒,真叫人看了就直吞口水。等菜做好,外面杀猪匠的事也刚忙完,父亲就吩咐我们一家接一家的去请人。一顿杀猪饭的菜都不会像年夜饭一样做得太多,主菜就一盘肉,一钵酸菜烩猪血汤,外加个炸洋芋片或花生米什么的。

一般小孩吃东西不太讲究,抢得凶,吃得又快。所以小孩吃一桌,老人和杀猪匠就一桌。一群小孩站的站、坐的坐狼吞虎咽的把瘦的全选吃了,就剩几块大肥肉在盘底,猪血汤倒是一滴都不会剩的。等孩子们吃完,桌子上到处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我从小吃东西嘴细,一般这种场合都吃不饱饭,等人们全部吃好离开了,奶奶才抬出她先给我挑好的猪皮和瘦肉,然后我又重新盛汤盛饭的再慢慢的品起来。我平时是不爱吃酸菜的,但用酸菜烩猪血的那种味道就不一样了,特别是用精心烹好的猪肉配这种汤,那种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如今一到腊月,我都会想起当年那永远都吃不腻的杀猪饭,仍然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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