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1-04-16投稿人:吉木哈学
主讲人:王俊博士 主持人:叶宏博士 点评人:马鑫国教授、吉金光教授 |
王俊博士在演讲中
参加讲座的师生
2011年4月4日,火塘学社举办了一场非常精彩的学术讲座,参会人员来自有西南民族大学的博士和硕士研究生以及几位指导老师。
核心内容:王俊博士认为“六祖”的足迹勾勒了现有彝族社会和文化的全貌和轮廓,六祖各部的迁徙构成了现今彝族的分布格局。云南境内的彝族多为慕雅切、慕雅考(武和乍或慕阿额、慕阿枯)之后裔,分布在云南的中、南、东南部和西部;四川境内彝族基本以慕雅热、慕雅卧(“古侯”和“琼涅”即恒、涅)为主,构成了今北部方言区(大小凉山)的彝族;贵州彝族多为慕克克、慕齐齐(布和默或古苦俄勾和作米辞辞)之后,即今天东部方言区的彝族。他从彝族谱牒文化习俗和彝族祖先崇拜这两个特质来论述了其观点,即“六祖”在彝族文化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彝族在上千年的历史发展中根深蒂固的文化核心和历史记忆。当前,彝族社会和文化的固有特征和属性面临式微,构成传统民族标志的外在文化表征逐渐消亡,因此,重构新时期中的彝族文化认同,保持彝族的民族和文化属性显得迫在眉睫。这个时候重新认识“六祖”的文化地位和价值,对民族文化的发展至关重要。
从文化价值上,王博士认为提出“毕摩教”的概念是非常必要的。毕摩与六祖文化密切相关,毕摩信仰是彝族传统原始宗教信仰中的核心和重要部分。在传统语境中,毕摩不仅是宗教祭仪中的祭司,其还通晓彝文,是古代彝族的知识分子,又是彝族古代典籍文献的保管者和传承者,忽略了任何一个方面,对毕摩的认识都是不全面的。目前,彝族的毕摩文化还有存在的土壤和空间,人们对毕摩文化还有深厚的感情和宗教需求,为了抢救、保护和研究、建设六祖文化,有必要建立六祖庙,以庙制的规范形式来切实有效的保护和传承毕摩文化。
其讲述主要内容如下:
彝族是西南地区人口众多、历史悠久的土著民族,经历千年的繁衍生息、创造出辉煌灿烂的文化。彝族文化是中华文化多元起源中的一个重要源头和组成部分。彝族“共同文化”的核心便是“六祖”文化,立足历史文献,结合田野调查资料,本文从“六祖”文化的内涵、“六祖文化”与中华文化的关系及弘扬彝族“六祖”文化的重要性三个方面对“六祖”文化进行梳理和阐释,努力厘清“六祖”文化的“文化地图”和理论轮廓,为“六祖”文化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参考。
一、彝族“六祖”文化的内涵
“六祖”文化指的是以彝族再生的人文始祖阿普笃慕和六个彝族祖先慕雅切、慕雅考、慕雅热、慕雅卧、慕克克、慕齐齐为历史文化起点,具有历史、地理(即年代----区域)和文化统一性内涵的动态的文化类型。彝族的“六祖”文化以人文始祖阿普笃慕为文明符号始点,以云南省昭通市昭阳区旧圃镇旧圃村的葡萄井为文化聚生区域,随笃慕六个儿子(“六祖”)的迁徙而传播到云南、贵州、四川、广西及越南、老挝、缅甸等国的其他彝族文化区。彝族“六祖”文化的核心是以宗族(家族)人文远祖及家庭近祖为对象的具有宗教性质的祖先崇拜文化(按序向前可延伸至图腾始祖崇拜),其中包含了土主庙或祠堂、祭祖毕摩、祭祖经籍、祭祖仪式等文化内容;彝族族源史和家族、家庭史(包括口述史及文献史);阿普笃慕及“六祖”的神话传说;文学艺术及有关的生活习俗等。
彝族历数千年而不消亡,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彝族人民持续践行着祖先崇拜文化,从未间断,祖先崇拜文化因其特有的人文关怀保留了彝族文化固有的精神特质。祖先崇拜文化以土主庙、祠堂或其它祭祖地点为文化展示现场,以祭祖毕摩和家族(庭)长者为文化展示主体,以彝族《指路经》、《招魂经》和《丧葬经》等祭祖经籍为文化展示依据,以祭祖年节或所需时间为文化展示时间,按祭祖仪式顺序进行次第文化展示。彝族族源史和家族家庭史(包括口述史及文献史)是“六祖”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彝族是一个重视历史及血缘系列的民族,很早就使用本民族古老的文字来记录历史,流传至今的有《物始纪略》、《爨文丛刻》、《彝族源流》和《西南彝志》等。彝族家族家庭史的主要载体是各家族家庭的谱牒,谱牒文化是彝族“六祖”文化的直观体现,以父子联名为形式的谱牒是彝族父系血缘集团,即家支联结的纽带,是彝族历史最令人信服的脉络。彝族祖先神话和传说的内容十分丰富,流传较广的有“洪水泛滥”等,以口述及彝文文本的形式流传于民间。彝族的历史文献大多是采用诗文体形式,文献本身就是优美的文学艺术,具有很强的可读性。“六祖”文化还融汇在彝族人民年节、婚育及日常生活习俗的方方面面,彝族年节的近祖家庭祭祀,婚育敬祖请示及日常生活的敬祖表白都是彝族“六祖”文化的重要表现。
二、彝族的“六祖”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文化是民族最直接的外在特征,是一个民族区别于另一个民族的主要依据,因此,民族要生存、发展,就必须要保持和发扬本民族的优秀文化。我国55个少数民族,不论民族大小,都有自己丰富、独特的民族文化。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化相对主义日益深入人心,它提倡文化没有优劣高低之分,所有的文化都是平等的,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中华文化是中华各民族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相互熔融而形成的文化综合体,具有文化源头和文化分布区域的多元一体特性。中华文化的基本精神是“天人合一、以人为本、贵和尚中、刚健有为”。彝族是西南地区五省区市(重庆市、四川省、贵州省、云南省、广西自治区)中人口众多、历史悠久的土著民族。从历史来看,彝族曾在西南地区长期建立过古蜀国、滇国、夜郎国、南诏国、子杞国、罗氏鬼国等地方割据政权,元明两代的中央政权均利用彝族本族的统治者作为统治“代理人”(土司)对西南地区的彝区进行间接统治,清代雍正时期的中央政权试图通过强行“改土归流”对彝区进行直接统治,但因“改土归流”的“强制同化”政策不能与彝区相适应而得不到彻底实施,使“土司”制度的影响一直延续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六祖”文化在构建中华文化的多元一体格局中扮演了重要的作用,是中华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其中以南诏国、夜郎国和子杞国时期的“六祖”文化对中华文化的影响最为著名。对比中华文化的基本精神,我们可以得出彝族“六祖”文化的精神实质是“天人合一、以人为本,和合协习、刚健有为”。“六祖”文化与中华文化是多元一体的关系,所谓多元就是中华文化的源头多元、分布区域多元,一体则是构成中华文化的多元文化都具有大体相同的精神特质,从而组合成以汉文化为中心的文化综合体。“彝族认为,自然的天和人是一个联系的整体,天影响人,人也能影响天。”。图腾始祖神秉承的就是人是自然、自然是人的“天人合一”精神;人文始祖神则充当了自然和人之间“和合协习”的实践中介;作为一个有迁徙人文情结的民族,“刚健有为”是其适应自然和社会必备的性格基因。
作为现代多民族国家,在新时期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符合“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文化理念,有利于各民族间的了解和交流,有利于构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和谐国家。
三、弘扬“六祖”文化,构建彝族人文化信仰的精神家园
彝族自“六祖”在昭通市昭阳区旧圃镇旧圃村饮葡萄井的水各向迁徙之前是一个具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的族群。后来由于民族迁徙及历史变迁等原因,将同根同源的彝语演变成现如今的东部、西部、南部、北部、中部和东南部六大方言区。随着民族迁徙和历史演变,我们现在已无法用唯一的标准来定义“共同地域和共同经济生活”这两个“民族”概念的要件。因此作为一个人口800多万的民族,凸显彝族民族特性的便是“共同文化上的共同的心理质素”,具体来说就是不受地域及历史变迁影响的相对保存完好的彝族“共同的文化”,这个“共同文化”的核心便是“六祖”文化,从现实来看,弘扬彝族的“六祖”文化具有如下重要意义:
1、有利于发展、丰富和完善中华文化及世界文化。
2、有利于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彝民族的人文精神和文化内涵,增进彝族和其他民族间的相互理解、尊重、信任与合作,促进社会稳定和世界和平。
3、有利于推动彝族社区的精神文明建设,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4、有利于丰富各族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推动地方经济建设和社会、文化的发展。
目前,依托于政策资源及日益发达的交通和媒介,彝族的“六祖”文化得到了积极的弘扬。以“六祖”文化保护为例,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政府计划耗资千万,收录滇、川、黔、桂四省区彝族代表性的彝文典籍和口传祭经,结集出版100卷《彝族毕摩经典译注》(2008年已出版了40卷),内容包括彝族的天文历法、医药、指路经、祈福经、道德经、丧葬经、婚俗诗、招魂经、火把节祭经、祛邪经等;以“六祖”文化推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为例,巍山县自2007年南诏土主庙维修扩建工程竣工暨开光祭祖活动隆重举行以来,以“中华彝族祭祖圣地”的名片扩大了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的国内外影响力,每年举行全国性的“祭祖节”,为地方经济社会的发展带来了良好效益。作为中国第一个彝族自治县,峨山彝族自治县于2009年建成阿普笃慕文化园并举办了“首届中国彝族祖先阿普笃慕文化节”,为该县发展文化旅游产业、促进社会和谐、扩大宣传、提升形象等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综合来看,在全球化背景下,目前彝族“六祖”文化的弘扬还主要停留在固有文化挖掘和利用的浅层静态面。按美国人类学家克鲁伯(Alfred Loues Kroeber,1876-1960)“超有机体的文化观”,文化有其自身的发展轨迹和规律。受“集体表象(Collective representation)”的影响,“六祖”文化本身也在随历史的发展不断动态地完善着自身的内涵。现在,是到了对“六祖”文化理论本身进行升华和弘扬的时候了,结合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多元性面临的挑战,“六祖”文化需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整合和提升,才能更好地适应未来社会的发展
首先,完善“毕摩教”。“毕摩教”简称“毕教”,“毕教是在彝族奴隶社会中产生的一种宗教体系,是由彝族前阶级社会的原始宗教发展而来的文明社会的神学宗教。”[]1“毕摩教”本质上是一套文化信仰体系。以“毕摩教”作为“六祖”文化的理论构架,重新梳理“六祖”文化中的伦理基因,挖掘其中优良的传统伦理道德文化,分析整理成经(书)集,以祖先的名义,条理化为彝族人优良的行为规范和准则,具象化为每个彝族人实实在在的重要的精神支柱。受全球化的猛烈冲击,许多彝族人在适应现代化的进程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现代化进程中部分彝族人的文化信仰出了问题,由于多种原因,这些彝族人对现代化进程的适应过程是跳跃式的、而不是渐进式,他们受到了现代文化最为猛烈的冲击,这种冲击让他们来不及思考,造成文化适应的巨大阵痛。所以完善“毕摩教”,让所有的彝族人有信仰的文化依据是“六祖”文化应对全球化,适应现代化的必要举措。
其次,建立“六祖庙”。自南诏以来,彝族人便有立“土主庙”的传统,但“土主庙”内供奉的多是南诏王室和各宗族及家族的祖先,而不是彝民族的人文共祖阿普笃慕及其六个儿子。中国绝大多数的彝族人都信仰“六祖”,具有“六祖”文化认同,但至今在全国范围内还没有一个专门供奉“六祖”的庙,这不能不说是“六祖”文化的巨大遗憾,“六祖庙”是“六祖”文化在现实社会中最重要的象征符号,是彝族人文化信仰的精神家园。可以考虑先在“六祖”祖籍地云南省昭通市昭阳区的葡萄井建立“六祖庙”祖庭,之后各彝族群体或 个体可根据自己的文化信仰需求在不同区域或家中建立自己的“六祖庙”或与“六祖庙”具有相同性质的“六祖神位”。有部分对彝族文化一知半解的学者曾经怀疑彝族是否是一个有“共同文化”并以此为标志建立起来的统一民族?“毕摩教”的完善和日常化传播及“六祖庙”的区域化建立的重要意义就在于以直观的文化符号传递彝族的“共同的文化”信息,增强人们对于彝族文化的认识和了解。
四、结语
考古发掘证明,中华文化的发端是多源的,中华文化是汉、彝、苗、藏等50多个民族共同创造的。千百年来,各少数民族文化一直和汉文化多元并存,在相互交流中共同发展,构成中华文化以汉文化为中心的多元一体格局。“六祖”文化是彝族文化的现实起点,是彝族文化传承和建构过程中活态的运行机制。在全球化背景下跨时间和区域的联系和矛盾中研究“六祖”文化在发展过程中的优势和内在活力,探索彝族文化数千年生生不息地绵延、发展、壮大的原因,从而在深广的意义上继承和发扬彝族传统文化、将其转化成促进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文化发展的现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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