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的前序
你是大凉山北的青年之虎,以黑色的虎影形象给大凉山南的我压来黄金。这是自然的黄金,储满了清澈之水与钙质洋芋。在你的虎身摇晃的斑纹中,更多神性的母系之河流出古朴的桃花,在奇异的深峡生长族人的硬血,我只有跳荡灵魂才能合应你语言的虎啸,夹着洪荒与泥沙,在山顶有迫降的气势,从马蹄的众多轰鸣取出篇章,印成尖石,便成为呼吸的一种声音。我知道,你在深山中端坐经年,你诗歌的途径洒满了热血,那个你呼唤的女孩会骑着黑马,落入你善良的圈套。我们都呼吸着大凉山美丽的母体,我们身上的银铃在子夜会泄露一些朴素的身世与简单的经历。那些歌迷于彩裙的女孩应更多伸出她们执花的手探向诗歌,那么,山中除了男人的传奇之外,又多了爱情。女孩的美在诗性的空气中获得容颜的保鲜之术,自然骨血的清沌与生态雨水的朗润辅助着这片土地的女歌中盛产美人。你是大凉山北的青年之虎,现在正穿越起雾的山梁前去幽会,那些残破的漏洞以及遗忘将在你的虎影中修补。我还有什么可说,背一万斤苞谷酒与你上山对饮,在雪花飘飘的螺髻圣山,螺髻女神被我们的美酒与侠情惊醒。她从千年的峰顶徐徐走来,她说她不愿被人们看成永远的孤独,她要爱我们其中的一人。我说青年之虎你就啸吧!让男人之钢响在她的胸襟,让男人之剑割断她薄薄的裙衣……。这是你应得的爱情与荣誉。
“ 交感互混语言”
“交感互混语言”一词得源于人类学中的“交感巫术”,即文化互混性的一种指称。在《星图》中,“交感互混语言”,即文化互混语言比比皆是,这里的“交感互混语言”由现代汉语、现代诗性交混文化、中国现代诗性语言、中国边缘民族独特语感等几种语型重叠、互合与并突。因为《星图》的出世,处在全球一体化进程,社会文明巨变,地域经济文化巨大差异,原生文明与现代文明相互拥抱与分离……的一个也可称“互混世界”的空间里。所以《星图》只是自然托出自己的本真(文化原源厚积)。只是站在历史与诗性的交叉口,挺立自己的迎风之姿。《星图》的阅读深层难度是由以上互混的三种以上的文化层互叠交接,他不是一般现代汉诗中:汉语+外国西体诗型的一种简单变异。许多中国的现代诗不外乎再加上个我的体验与一定敷浅的所谓“文化性”。就当前的诗歌境界以及写作可看出浮虚、阳弱、躁空、无文化性、无深度性的垃圾横行。因为市场与经济化的互动勾起着诗人的庸俗之心,使许多人不可能潜入水底,作寂寞的矿种。所以振兴中国现代诗希望的方向之一更在宽远的西部以及那些边缘民族的聚居之地,《星图》使我们相信并证明了这一点。他是几千年中国文明史上第一部彝民族的现代史诗,同时也是边缘民族第一部具有十足现代味的现代史诗。他的出现,标举着民间与个性语言空间在中国现代诗史的巨大突破。同时也讥剌着主流文化层的怯弱与无奈。这种充满剌荆与蛮美之形的传统之源自屈原的《离骚》,而后又现代成型于当代画家石虎先生、诗人海上的作品等,如今又在1980年生的年轻的彝人之子——阿索拉毅身上浮出。《星图》的“交感互混语言”是其成功与疯狂托出的一种写作支撑,骨子里依然是彝文化混沌、神秘、自然原生性丰足的根性思想。如炼炉一般,我们放进去崭新的铜、粗砺的铁、金黄的阳光与红色的情恋,那产出的一定是充满异端美学之美的“杂交优势”与“激情混血”。文明的进程与灵魂深度的不断演进、升华,是各种充满激情与上扬之态文明间的互相拥抱与纯恋交媾。只有碰撞与激活,才能使我们钝迟的锈思与缺阳的骨髂得以磨亮锋利之刀。
“交感互混语言”也可用一个简单的词“混沌”说之。“混沌说”在诗歌中即是指回到最初母体(人类之初或远古)的感觉中,因为彝人现存的极具媚力的文化形态其实是华夏文化中夏商古代文化遗留(近年许多史家从彝人尊黑之俗等文化符号连接夏商当时文化形态断定)。所以彝人的现存文明也是一种古文化。古文化是人类初始文化形态。初始文化形态中,“混沌”之意遍地都是。《星图》的语感、语速以及深层内文化层其实是一种“混沌语境”。即彝文化现时文化形态中古意的存留与远古的“混沌形态”(众文化形态)接结,即一种家园回到另一种家园,在整个1584行诗中建筑起了一个混沌世界。因为诗人只是世间的哲人、预言家与通灵者,他不是救世主、政论者、执权人。他的思性更多是形而上的,是飘渺与游离的,是整个人类梦的成形者与载体(即人理想化与憧憬化的桥梁与平台)。所以在不定的语言结构与颠狂的灵思之中,我们看见植物与崖石们的众多出窃行为。诗人调动着一切具有香味的云彩与大地上的彩裙们共舞,他所吐出与营造的语言大厦是他对自己所处时代与环境的一种诗性归结。“混沌”即“朦昧”。一切皆在不定的空间中找寻自己温暖的栖所。“朦昧”意味着永远的神游。去剌穿那些无意的空洞与苍白,《星图》是一坐横亘的巨山,如彝人的大小凉山一样。他已经站在那里,散发自己奇异的美与五彩的诱惑。
这些灿烂光焰的星象
《西南彝志》。《俄尼特依》。《雪族》。《创世志》。六祖。 “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体”:吉狄马加、阿库乌雾、沙马、发星、吉木狼格等。“当代彝族作家”:李乔、阿蕾、杨佳富、李智红等。刘尧汉与“彝族文化研究学派”。长发老人——火补阿火。美女——甘嫫阿妞。彝族电脑专家——沙玛拉毅。中国原生态现代流行音乐组合-“彝人制造”。布什瓦黑岩画(大凉山昭觉与普格交界处:南诏佛文化与彝文化混合鬼画)。“克智”(彝族谚语、格言、神话等相混的一种特殊口传文化遗产)。支格阿龙(彝族创世神话传说男神-英雄)。毕阿诗拉则(大凉山彝族古代最有名的大毕摩)。曲焕章(彝族,著名云南白药的发明者)。明王寺。。鬼板(写画有彝文与图符的彝人驱鬼用具)。向天坟(具有葬灵与天文多种功能的彝族坟墓)。《咒人经》(彝经一种)。黑竹沟(四川峨边具有神魔之境的死幻之谷,曾称“中国的百慕大”)。马可波罗。拉库奴隶起义。落下闳(中国古代天文学者,据考有彝人血统)。西王母(中国古代西部民族的源血,也是彝人之祖母)。螺壳城。“六月二十四”——火把节。。倮倮。夷——彝。阿依蒙各(彝族儿童节)。阿恕所巴。石姆额哈(彝族送灵终点)。《南诏图传》。大理国(彝族历史上建立最久的独立国家)。布洛克。紫孜妮楂(彝族古代神话中最美最死亡的女人)。阿买妮(彝族古代女学者、女诗人)。莫木普木。阿占城。
以上众多文化历史神话山川等符号成形众多的星象,这些人文历史社会的固态或活态文明(文化)因子,现在或曾经影响着彝人的生存精神天空的浮云与雪雨,所以他们在《星图》中获得自身应居的地位,本身就是《星图》作为史诗意义与写作形式的一种自然存在。也可以这么说,以上这些符号,它是浓缩的一部彝族文明(文化)史。现代史诗的功能意义之一就是呈现文明史中的那些亮光与阴暗,以使此种文明(文化)在以后的发展过程中获得更加旺盛的生命力与再造力。现代史诗的功能意义之二是对此种文明(文化)发展中的金矿加以捡拾与收集与归整,给后来者一些收藏的给出与说出。《星图》在这两个意义上皆有自已独特的表达与言说。因为在整个边缘民族现代诗的写作中,百年中国现代诗生出这一魔种,魔是以彝族自身独立天传神性文化为底,他是历史的又是当下的,我们必须承认它的存在,就像彝族等边缘民族存在于中国大地一样。这是自然而天生的。我们只能面对。必竟这是一个具有上万年历史文化流源的民族。
不连贯的短章
首先,必须理清《星图》的几根思想脉络。①其语势与语感是带着彝意汉语的一种粗糙之美展示在我们面前,这给许多习惯了熟读“知识”与“口语”两大流行写作文体的人带来视觉与口感的颠覆。使那些所谓的“典雅”“斯文”“痞子之风”如遇山匪般的惊诧。②在大面积铺开的16行诗型中的收敛与张狂并驰,会使那些习惯了“里尔克”“布罗茨基”西技化的诗人们,看看山里人照样能舞拳弄捧,且功夫不是很差。③诗句中夹混的历史、典籍、传说、人物等如黑经一般谱满天空,压下神秘之大气。夹混(或日杂交)是一种探索。使人想起彝人的酒神醉态,明月滚落彩裙,男人谷火焰冶制铜铁山峰。④在许多反思句追问句,鞭剌与徘徊的诗性思维中,看见一个年轻彝人诗歌之子对自身、世界、人类命运的思考……。
传统的民间神话史诗大都以神话、传说、英雄故事等构成,采用的语言大都以叙述为主,铺以大量的比兴、格言、谚语、排比…当时的风土人情、环境气候、时代喜好等等。现代诗的史诗与之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现代史诗更多考虑语言内容以及诗歌精神的当下性与现代性。它的语言构成是现代诗类中的一个特殊的分支,它更多的是精神与人原质上的探索(语言形式、构架、朝向、根系等),以期在现代人的灵魂角色中切出崭新的价值,使人类高贵的精神融进更艰硬的黄金,进而在推动个人(社会、某一地域、某一民族)或人类文明的进步方面成为一股助力。切开世俗的苍白与寂寞,给人类荒原的废墟上遍植绿色的野草与宽阔的珠露。使人类在一座座屹立的精神山峰中清理骨水,获得健康呼吸与月光之洁。如艾略特、聂鲁达、埃利蒂斯、帕斯、庞德等大师的长诗写作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现代诗史诗的重要组成部份。
回到中国的百年新诗历史,不难发现,我们与世界的距离。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降的新诗潮中,杨炼、廖亦武、欧阳江河、岛子、周伦佑、石光华、宋氏兄弟、万夏等的寻根史诗写作已经初具大象雏形。西部诗人昌耀、叶舟等已经露出史诗印迹。但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没有在诗歌上升时期继续走下去,中国这块土地产生了太多短命(写作周期短)的诗人。后来骆一禾、海子等引发九十年代起的“长诗”“大诗”热,使许多才华诗人背离了华夏文化的根脉,重复着空洞的“史诗、大诗、长诗”。在二十一世纪初,这种空洞的探索掏空了他们。所以“知识”、“口语”盛行起来,中国现代诗又变得“玲珑”“小气”,真辜负了偌大的中国洋洋神奇的传统文化中的精粹。在我看来,八十年代的寻根史诗这条以民族文化为根的现代诗写作才是中国出大师、出大诗人的路,也是中国现代诗成为世界现代诗翘楚的必由之路。中国当代许多优秀诗人的长诗其实剥开西化语言,你会发现他们骨子里民族文化的内涵底蕴太少、太少。更多是“西化文化中国汉语式言说”,当然不排除他们给中国现代诗在形式、语言上所带来的新鲜冲击、贡献。但我认为他们的路不会产生大师。至少目前,他们的行为已经证明了这点。而《星图》的出现,让我兴奋地看见中国现代诗史诗写作必须是以民族文化为根才有巨大的作为。
这是一个1980年出生的大凉山彝人,他居住在大渡河边的峨边,熟悉中国现代诗史的人们一定记得,就在峨边的打锣坪监狱,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至九十年代初关押着一个著名当代诗人,他在这个自由与不自由的天地中写出了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经典的篇章《在刀锋上完成的句法转换》《看一只蜡烛点燃》《想像大鸟》《永远的伤口》等。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十多年后,离他当年囚居之地不远的一个山寨彝人,竞在2003年夏至2004年夏用近一年的时间完成了彝族现代诗史上第一部史诗《星图》。
峨边,地处青藏高原山系向成都平原倾斜下伸的交接带,这里的山势高峻、林茂谷深、河流纵横,闻名于世的“中国百慕大”——黑竹沟就在这里。加上密林中生存年久的彝人,以及三线建设时的兵工基地——“456工厂”,“打锣坪监狱”。构成了蛮荒、现代、军政、彝痕等众多时空的纠结与互融。但整个峨边大地呼吸最纯正、最地道的还是彝人们的生活基原。既然是有血脉的根系盘绕,我们理解阿索拉毅《星图》产生的地域背景便一目了然。
在大凉山边缘的雷波、峨边、马边等由于山系靠拢成都平原,比大凉山的整体海拔低500—1500米不等。故在历史上这些地方称为小凉山地区。由于处在与汉文明交界的要冲与接壤地带,受汉文明的冲击、影响程度比大凉山中较深。但河流与山脉自然的阻隔使汉文明的深入转为漫长。大小凉山是连接一体纵横交错的山系,所以小凉山的彝文化认同与彝族现代诗的认同一样,其中心在大凉山内。毕竟山内的彝风烈烈纯正,保持完美的文化体系足以使处在边缘的子民们有归属感、家园意识。在认识阿索拉毅之前的2002年底,我编辑出版了《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一书,这本书确认了彝族现代诗的集聚以及力量,也纯正着一个民族在现代文化探索建设上的一个阶段的一些成功作为。后来小凉山地域中的阿索拉毅、贝史根尔、鲁娟、羿子·伊萨等诗人通过这本书与我交往成为朋友,并开始了“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第二次浪潮。”(2003年至2004年间,除阿索拉毅这部长诗出世外,就是鲁娟写出组诗、短诗近千行,二人的写作爆发力与创新意识皆超过了同一时期整个大凉山内彝族现代诗歌的水准,羿子·伊萨无师自通,目前已完成诗作近600行,尤以短诗见长,他们几人的年轻性、朝气性、实力性构成“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第二次浪潮”中最新鲜的血液。)
在2003年的一年中,我向阿索拉毅及其它诗友寄去了许多诗歌书籍、资料。这是缘结。当一个古老民族的现代诗人接触到了适合自己口味的现代艺术(诗歌)的优秀经典文本后,他们的思维以及灵感便如山洪瀑发。这种现象在阿索拉毅、鲁娟、羿子·伊萨身上再明显不过。
在《星图》中,多种诗歌语言与思维互相交混碰撞,就像彝人的生活场景与工业文明的碰撞一样,是无序而有序的一种混纯、涅�。清晰中看见其中的一座山脉的走向。每段16行的排列形成的九十九段,就是大凉山密集的山林意象与有根性的完美组合。
原始的气息与语感被拉毅的“神指写作”一一带出,在这种以民族文化为底色的行文中,粗糙感与野性品质潜隐其间,只有对自身民族的文化体知热觉与挎问,才能发出如此排山倒海的声势与倾述。当然,这种史无前列的文化事件本身就是一种对中国现代诗写作的探索掘进,也是对彝人在诗性消解的当代浮世社会中所提出的一种幻境与实有之美丽之地的托出。大山与密林以及深谷、大河,是永远也不会褪色成一种异化之物而在我们蓝湛的眼睛中被悄然移出事物的本原。我们几千年来,生于厮、长于厮、呼吸于厮、魂灵游于厮。他们已经成为经文或肝部健康金黄的经典之一。这是我们的所幸与外界形成空洞苍白进行抵抗与延续一种黑色精神的依存。《星图》的出世,带出我们的彩裙与甜水,也带出我们的狂喜与忧思。快乐与哲学与诗性的民族其生存的韧性何其强大。我们面对它,进入或退出,露水与阳光同时获得。
彝族现代文明史从“毛时代”开始,或是从彝人先贤岭光电先生的私办教育开始,或是云南较早的开埠殖民中的彝人先贤们……。作为大凉山,是从“毛时代”开始的。50年来,“毛”的统治中幸运的是彝人本质的文化在宽容的民族政策中保留了下来,并且文化的地位是与汉文明相共存的同一梯级。但延续数千年的对边缘民族的距离之感依存世间,加上经济悬殊,地域差异等,构成了彝人心理中复杂的另一面。《星图》从某种人文角度上第一次彰显了彝民族现代文明史进程中发生与出现的许多事件与人物。这些事件与人物为弘扬民族文化与自身觉醒付出了心血。而彝人毕竟是在汉族老大哥的引领下才得以走上康庄大道的。所以进入汉文化为主体的体制内,许多彝族精英惭惭剥脱了祖血的个性与根脉,而变成一种彝汉之间的“空心人”。这是一种特有的可悲的社会及文化现象。因为体制决定生存。站在某个角度看,许多边缘民族文化的重整与发扬在体制之外的在野始终有一种力量一直在潜行。因为在野(民间)是自由的,政治的游戏规则容易使自然文化受到伤害与变形。《星图》的民间性,决定了其写作的自由度以及个性的特殊张扬。
《星图》的语言很像是经者不断连续的神诵,也像是民族文化中粗犷文化品质藏隐的醉语式写作法,即使感官处于兴奋状(即诗状),像神或魔附体,是诗(灵魂)让你说出,不是你说出,是这片土地之爱与古老之情让你说出。酒乃彝民族一种狂喜生活的火焰,大凉山各地,野酒辣辣,入者即醉,醉者即舞即歌即诗。读《星图》使我这个曾经的酒客分外亲切,并一眼看中这是一种唯凉山独有的写作。饮酒适量健身强体,饮酒后彝人多神姿勃发,野犷狼影,《星图》是在作者处于此种仿像状态后的作为。当然,发星不鼓励酒疯子,这样成不了永久有作为的诗人,反而过早成为“废人”。因为酒也是一种毒,慢性自杀的毒。酒乃上天赐予人类的一种宝贝,酒使一个民族剽悍之风犹存,酒使全身抖擞起来,回复原觉。贪酒过多的民族,是永远雄不起的民族。
泄露诗歌天传民族的写作资源
《星图》从出世开始在彝族现代诗内部与外部引起很大争议,但其文本学与探索学上的价值无可厚非,值得肯定。从我当初阅读到今天为止,我还是认为有如下意义:①虽然语言表达上有粗砺之感,或说夹生;《星图》与其后长诗《蛮国:鹰角度阐释》等一样都是如山中黑色粗石一般,似乎应该这样认为,这和彝民族与汉民族与外来文明的融合一样,只是在路上,还未到达极点与愿点粗砺其实就是彝族现代诗的品质之一。②由《星图》与《蛮国:鹰角度阐释》等彝诗带出的原族浓郁的文化含量,泄露了彝族作为一个诗歌天传民族所潜具的写作资源的矿藏性与诗意性。当时拉毅写这些长诗时如海子所言:“是某种东西在体内灵魂中冲撞着,必须写出”,我作为《星图》写作过程中的“在场者”,虽然普格与峨边相隔无数莽莽群山,但诗情的电流只要接通便开始颤栗。2、2005年9月至2006年8月完稿的《蛮国诗歌俱乐部——当代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评论》(近6万字)是大凉山彝族现代诗坛彝族人第一篇用散文体风格写作的诗歌评论。3、2006年10至2007年8月,拉毅完成《骨头诗章》《蛮寨纪事》《信仰的天空》等组诗,这又是一个转型。即拉毅由早期粗砺生硬的写作范式正努力使自己迫降到系列组诗的短制中,虽然是短制,但有系统的短制便是有型的长诗,这时拉毅在掌握技巧与文化的切入上比先前成熟多了,可以看出前期拉毅《星图》《蛮国:鹰角度阐释》是其写作中的第一个高度,转型后的《骨头诗章》《蛮寨纪事》是其第二高度。而《短诗系列》《诺苏列国略传》,以及近期的《佳支依达,或时光轮回的叙述》似乎是拉毅的又一个转型,转型的目的只有一个,用短句锤炼语言与结构,为以后写出真正的彝族现代史诗而努力;拉毅在诗歌写作中已完成多次转型,这似乎可以这样认为,一个民族文化资源的写作形式带出可以尝试各种手段与方法,所以拉毅的东西是探索且先锋的,他在将写作范式扩大到最极限,这是有效而积极的写作方式,在边缘民族的写作方向方式上特别值得提倡,而期间又爆发的数万字诗歌评论写作,对于这样的爆发力与创作态势,这一切之迷,我们只有长久的注视莽莽苍苍的大凉山以及那些被称作“黑族”的彝人。
跨界与地域写作
阿索拉毅居峨边,这里的阴湿与雷波相当,但这里给人最惊心是两大板块(横断山脉与成都平原)相撞后形成的高山峡谷(大渡河),成了从成都平原到大凉山(或说到川南山地的第一个蛮野雄关),也是两大不同的地域文化与个性的一个特殊分界地。也可以说是历史上汉文明(中原文明)与彝文化(边地文明)的一个临界点与交融口,所以阿索拉毅身上又多了跨界文化(或说差异文化)混血实验者的特殊身份,这在写作者用汉语,不是用母语写作的跨界写作(或说差异文化写作)的身份是相称而特异的。阿索拉毅的站位与自然生存之地,暗合了两种文化(文明)的互撞与交融、交流,这也是现代文明与少数族裔文化发展的一条进步之路,是文化使命与写作机缘将之安在此处,在21世纪终于引爆。大凉山这块独特地域在上世纪80年代冲出《非非》《女子诗报》等现代诗群(派)时,是长期自由汉文化流放的积累在历史焰口(80年代的西昌)的爆发,21世纪大凉山彝族汉语诗群的爆发,是边缘少数族裔自然文明(文化)的自然爆发,因为历史与现代诗潮的板荡,使这一华夏古族在现代文化的沐浴中迎风而立,站出了中国边缘民族中最光焰的一群黑山。而阿索拉毅是里面年轻而有力度的山系之一。跨界写作的思想角度必须清晰明亮,就是说在跨界中必须保持原有彝族文化的独立性与原生性,在外来文化(现代汉文化与国外现代文化)的纳入与吸收上根据自已所需有的放矢,而不是放下自已的独立与个性,变成他文化的抒写。
这里高山深谷纵横交错,玄深与神性密布堆积,所以在雾云密纷的深峡产生“黑竹沟神秘野人谷”便有相配的理由,拉毅的《星图》一泄千里的才华文本暗合了它所靠峨边(地域)的丰富的文化含量和积沉。
“地域诗歌写作”必靠所居地的地域文化资源,将自已成长生命中的血液接准说出便是好诗。每个人必把自己看成是地域中的一句黑经,洋芋地里的一个土豆,情人恋歌里的一句火焰,深峡大谷里的一声鹰鸣,金黄阳光中山坡上的一根香草。你才能从它们细小的眼睛中看见更宽更大的世界的无限与有限,以及人类精神的有限与无限。因为一切大地的生命植物种类都是有呼吸与韵律的,区别是它们所不同地域所居所生地的地名与语言的不同与文化差异,而这正是诗歌与艺术语言形式的差异与不同,这就是自由的万盛百态,这就是创造丰盛的精神美餐之地。而地名与语言的灵魂生死都是出自同一母亲——宇宙。地域的差异就是文化的差异,差异就是你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差异就是杂血与混血多类美质基因的黄金。如果抓住它就是你写作语言的个性。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种语言,只有一种诗歌,只有一种声音,那是多么的可悲与可怜与苍白。“通用”与“大同”与“国际一体化”等是严重消灭差异与个性文明(文化)的大敌。所以,“地域诗歌写作”对于地域差异文化的现代重建与提升与保护将做出自已积极有意义的行为,这点多么重要。如果离开根、家园,我们的写作还有什么意义。
峨边白杨乡:一个诗人的居住地
白杨,一颗心必须具有雪的光芒。白杨与峨边县城的距离决定了一个写作者有更多时间在孤独中存量语言的纯度与深入。2005年8月,周伦佐先生赴普格首先讲到的一句话便是距离与文明差异之地对写作的消磨与保留。他说我如果在西昌,甚至在成都,也许早和许多“第三代诗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原理是现代文明的许多不人文因素对艺术原质成份的消解与杀伤;除非是一个写作者进入中心(城市)之前他已具备足够的个性与成熟度,但如果心中不设下底线,同样会被搞得无影无踪。因为普格与西昌的文明发展程度相差15年甚至更多,而西昌与成都同样。九十年代以来中国的许多边缘诗人涌向所谓的中心(北京、上海等地),许多人现在都不知道写作是啥东西,因为生存、现实空间的许多黑素是个体人为能力很难抵御的。成长下来,继续保持个性与风格,那些少数的写作者,在见证超人的精神能力的同时,也在把写作的路走得更宽。现在回到白杨乡,这里有一个叫阿索拉毅的彝族现代诗人,在2002年与发星相识后爆发了惊人的写作实绩。彝族第一部现代史诗《星图》、长诗《鹰角度阐释》组诗《骨头诗章》《信仰的天空》等数千行,几乎就是2007年前近3年的光阴中如洪荒决堤的狂泄,排除拉毅自身因素,我从写作“距离说”的角度判断,呆在乡下的拉毅获得了“孤独”思考的空间与时间。虽然他在这里生活是十分简朴、甚至贫穷,但在自己语言建立的空间中他成为了一个“自由灵魂王国”的王,这在他的一生中都是挥之不去的烙印。而在他之前,许多彝族现代诗人在奔赴中心(城市)的过程中尽皆消亡,似乎这是一个定理:“写作者必须在边缘与孤独的角度才能使自己保持永远的个性思考与活力”。不管你是呆在乡下或城市。
所以写作者必有自已的一个住地或灵魂根据地,才能以此出发,朝向方向性的写作。没有根与灵魂之地的写作是空洞与浮浅的写作。强调根,是强调精神家园与归宿,这点多么重要。写作者就是要寻求自已的寂静之地,和世间喧嚣名利淡远,才能有所作为。
少数族裔独立文化遗产的现代转化
目前世界的少数族裔独立文化日渐稀少,这就像面临灭绝的文化植物趋向沙漠化的悲怆,这是对人类文明的犯罪。拉毅的《星图》的出现,使我们相信一个事实,少数族裔独立文化可以用现代汉语存储于白纸黑字间,成为延传与发光的可能。因为《星图》的史诗含量,使之文本甸沉的内容中,无形将彝族文明史浓缩在密集的诗句中,如果悲观的想像,一千一万年后,原生独立的彝文化消失殆尽,后天的研究者与彝人后裔们将从《星图》中解开曾经彝文明的辉煌与神性。从这一悲观场景来看,《星图》功莫大焉。《星图》的写作方式提供了一种少数族裔独立文化遗产现代转化的范例(虽然它不是那么完美,就粗质对粗质也是对应少数族裔文化的中粗质之美),如果中国众多边缘的少数族裔都有自已的《星图》,那么对整个中华文明的现代文化建设复兴意义将是巨大的。《星图》已经在提醒华夏大地的众多兄弟朋友们起来一道,进行文化遗产的现代转化。现在是21世纪,少数族裔的文化遗产对人类有益有普世价值的东西都可现代转化,这是升华遗产与保留遗产的必由之路,如果只是作为博物馆与人类学的标本课本,少数族裔的现存遗产依然悬在未进入现代人当下实际精神与物质的生存的更多天空,这是十分可惜的。只有现代转化,接通遗产与现代人的实际当下,相互融合互借人类普世的文化价值,这才是少数族裔独立文化的遗产的升华现代文明建设成功复兴之路。
崛起的“新寻根史诗”
首先,回顾一下20世纪80年代以降的以江河、扬炼、岛子、欧阳江河、宋氏兄弟、廖亦武、石光华、万夏、周伦佑等崛起的“寻根史诗“。此时的史诗写作是从已逝或虚幻的历史文化符号(敦煌、飞天、悬棺、大佛、梅花、人日、袅王、死城等等)中展开抒写,以“借尸还魂”或“梦幻游浮”回溯或重树华夏文明的精魂与精神,他们的抒写是写作者(近距)对历史(远距)的观照与审视,是对固态(已逝文化陈迹)的重新擂醒,是回溯式的反向抒写,这与当下人的现实生活形态存在相当距离。
而以《星图》崛起的“新寻根史诗”与以上“旧寻根史诗”有几点特别的的不同:1、是对彝族这一华夏大地具有独立文化属性与传承形态的活文化(至今彝人依然生活的自已的传统文化精神形态中)的现代抒写,是写作者(近距)对自已活文化(近距)的抒写(也有对历史(远距)的抒写,更多是从当下角度起始的一种历史关照)2、《星图》是写作基点是呈现彝人本身(当下、世传)的精神内质与灵魂依归,他只是自然呈出的一种自然手段,因为历史在20世纪80年代没有给其史诗言说的空间,如果没有8.9这冷剑的历史分水岭,边缘民族的独立写作者会在先锋而民间的的“寻根史诗”泛滥中被火焰点燃。(但这样的设想是不成立的,时光到了21世纪的2003年间,阿索拉毅踩住了写作的机缘,也是在先锋而自由的民间场域爆发,《星图》的应运而生,是天迷与诗机)。3、在中国所有边缘少数族裔现代史诗抒写中只有《星图》成为绝响,这种探索结果让我回想大凉山30年来的民间现代诗潮的传承因素。20世纪80年代,是吉狄马加被四川与大凉山的先锋民间现代诗潮黑雪影响,才使之站在当时边缘民族现代诗的前锋。同样,阿索拉毅的站位也是在大凉山民间现代诗的传承阵地《独立》《彝风》中,同仁的诗情诗谊滋息使之成长。
魔之形成元素
由于彝人是中国夏商文化的遗存,所以其精神信仰自有其独特的一套神性文化系统存在,而彝人的神性文化是自然文化的之一种,因为生存在原始自然的环境中,使其对一切事物的由来与归宿都赋以了神性。神性作为自然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起着愉快精神、洞明万物的作用。而诗歌也是人之神性一种,当一种古老文明与现代文化一旦接通,便有了混血文明的一种奇异言说,言说的意义是吐出与梦出,因其人生存的环境中,吐出与梦出是呼吸的精神手段之一。彝人神者认为世间万物皆藏隐鬼怪、疼痛、死亡、不测,只有念诵彝经才能将之捆绑、驱赶、咒灭、焚烧,人的正常生活环境才得以平静。
多年前我在一篇文章中曾经说过,人类最佳诗意栖居之地应在人、神共居互混的场域中,这种场域在中国的边缘民族中比比皆是,尤以藏、回、彝、水、土家、苗、蒙以及台湾的原住民生存现域中最具代表。由《星图》想到近年来世界影视与文学火爆的魔界虚幻的文本现象,人类的工业文明在建设现代文明的过程中,同时摧毁着人类文明的中人类的自然性与原生性,也可以说现代文明毁坏了我们的自然美丽精神家园的同时,现代人的异化、扭曲、灵魂苍白、无价值、无信仰、无意义等现代疾病同时漫延在世界一体化浪潮中,而虚幻与嫁接的“魔界世界”只是人类的一个暂时空梦。我们应脚踏大地,在密林与山川的边缘民族中审视,原来中华大地还有这么多未经扫荡与巨烈破坏的真正的魔界(神界),就这么几千年来自然地存在着呼吸着。有根有母源的至今未断的文明是具有强在生命力的文明,它们理应给人类的精神世界更多资源输出与交流与思考。《星图》和晦涩与密集原生正说明了其自然文明的处体未破的新鲜芳香,而其中狂野奔荡的语感是一种向外的言说。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现在做什么。我以后的朝向。神者的经书上已经在几千年前写明,世界万物皆有其根、其命、其死、其归。每一个人是大地上的一颗星子,自有其闪�熄灭。
星图:生命呼吸图解
彝人大型神事活动中的密枝插形,是古老的星相图。彝人神者认为天上的星相与大地的地相是互应互吸的,两块神地上的物相像兄弟般拥抱呼吸在生命的运律中。《星图》的取名也是源自于此,只是在文本中的众星相是由历史、神话、人物、山川等构成,它是一种远距(历史)与近距(当下)互文互混的一个奇幻文本,它的当下性在其当下彝族文化人物与事件是得到呈现,它的历史性串接的是彝族古老文明史上的代表符号,以上两点便是完立其史诗性的定位,特别是当下众多文化人物的入诗,在彝族和少数族裔的现代诗文本中,只有《星图》涉入众多,并且史诗规模,这些人物和历史至今影响着彝人的物质与精神生活,所以《星图》将其列入,是一种彝人精神文化史的英雄榜。这样加浓加重了史诗写作的份量与厚度。就像郑小琼的长诗《人行天桥》中列入的当下政治、经济、文化等事件、人物,使其文本具有史诗功能。
《星图》英雄榜的做法是一种彰显,《人行天桥》是一种呈现、审丑、记录、打入历史的耻之柱。很奇怪在《独立》同仁中,在2003年前后的爆发的《星图》与《人行天桥》两个文本,在史诗功能的写作形式上一致的。这也是独立性写作的某种巧合与机缘。《星图》是内(内地)对一个边缘民族精神世界的史诗抒写,《人行天桥》是外(沿海)对一个民族现代化建设发展浪潮中精神与现实状况的史诗抒写。一内一外,诗歌的天象弹性,被郑小琼与阿索拉毅这一同年(1980年)的“80后”弹出惊人的华章。诗人是大地上星相一种,他的呼吸与运律,搅动着文字与神性的衣裙,如果没有这些神星的闪烁,我们的世界将是黑暗无味的世界。《星图》的99段诗段,每段16行诗形,其形式与段列本身具星相列置。其阅读、其活血、其放星之灿烂、其是密枝上的另一种密枝,插在中国现代诗的异类天空,孤高、沉黑。
少数族裔元素:被误读的永远孤独
历史常将弱势民族(文明)偏见在边缘之地(一是地域的边缘,二是文化中心边缘)。造成弱势民族(文明)自身知识阶层内部文化形态的多种变异,一是对自身文明的自毁、自唾。二是自大自狂自身文明价值。三是不问不闻,装疯弄瞎。这三种形态都是对弱势文明(文化)的延传与保存发扬具有致命的毁灭。在我看来,从文化的独立性与自然存在性上看,文明(文化)不存在弱势与强势,都是平等的。分界来源于极权树立后的权益分配。在中国的少数族裔分界上便很清晰。少数族裔的被误读是来源于阅读者对少数族裔文化的陌生与距离。长期的大汉视角,阅读者没有从少数族裔内部深入,从其内部向外看是一种平等方式。而少数族裔的被理解与获认只能通过汉语这历史语境,汉语在少数族裔写作中已经融时再造与新构元素,这是使阅读者惊奇与惊异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也是阅读者对少数族裔写作者的肯定与认可的价值之一。少数族裔在汉语写作过程中已丢失了许多母语写作的重要原素,在他们泣血悲怆的认证过程中,许多疼痛很多阅读者不知道的。我认定2003年《星图》出世的许多光阴中,它更多是原质而孤独的,它是高悬于南中国密林夜空中的一颗孤星,被认知与摘取品尝的机率很少。但其存在、高悬、隐于光阴与历史,这是基本的写作境遇与结果。
找寻母源之根
那些具有原族身份的人,应倒掉自己身上的苍白,而去盛装黑色深沉的血。你的血管中流淌着母语与母语之根,证明你的灵魂以及心灵没有被这残酷的世界篡改。最可悲的是那些悬挂原族族符的游灵们,虚伪的面孔流淌着空洞、苍白、无奈、死亡的气息,与其如此,不如彻底背过身去,改头换面成另外一种肉身。我们寻找世界的缤纷与艺术的差异驳杂之美,在原族未经破坏的族经中放置,你的名字、你的出生、你的现在、你的将来……一切的一切刻在上面,自然而芬芳。过多的利欲之河冲洗着黑色之骨,软弱者说什么如果但是,似乎他油滑欺世的嘴脸抹满了一个离祖叛根者的丑相。他不容分说,在嫉妒、利益、怯弱的自欺中消解自己的铜色与石性。
而那些蛮荒与密林,依然有身骑黑马的孤独者和着那些物质的贫穷者们护守着巨大而丰富的原族之矿,当寒冷一次一次肆意时,他们单簿的衣衫仍以火焰的锋利切开着旷世的奇冷。我只有在心灵中酌满一杯月光的美酒献给他们。而对于永远离开母亲身边的那个抽尽黑血的游离者,回家的大门上已贴满了陌生的语言,身上与灵魂中没有悬挂黑月亮的游魂们,你们凄惨的精神将在无根的断链中浮出更多无聊的面孔。
找寻母源之根,给那些没有族系族魂的写作者们再一次厘清自己的朝向与行为。因为中国现代汉诗过多的垃圾已不能给我们更多惊奇的原因,是写作范式的单一与语言背后文化原根的严重缺乏,加上主流话语对自身汉语系统的维护与自大主义,造成对边缘民族文化的偏狭与局限目光,作为边缘民族现代诗写作的鼓吹者与践行者,我就是要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闯入主流的巨型方阵,撕开那灿烂而辉煌的处裙大幕。
做一个有学养的写作者
每一个自觉地有文化使命的写作者都应该是本民族文化的专家、学者,只有深入了自身文化内层,积累沉淀了自身文化原质,才能以家园与灵魂来去有依的根性意识在写作上游刃有余,而具有方向感与责任感的写作。在全球经济文化一体化的写作背景下,世上所存的边缘民族原文化更显得珍贵,差异与千花盛放只能使艺术更趋自由与活力。如果一个原民族的写作者不具备对自身民族文化的尊从与延传承续意识,他的写作是很空洞与可悲的。所以强调写作者的专家、学者水准,不是让写作者去弄故纸堆,或学院派的生硬无力,而是自觉积极地将学养累积的过程转换为学识目光锋利的过程。有了本民族文化底蕴与深沉认知,你的写作便保证了资源性与向度性,你的写作便保证了长期性与持久性。你只是文化历史发展创造长河中的动人一章,众多动人一章构成民族文化的传承与血脉延伸。所以,那些真诚的写作者应寻找自己的母性、族性、原性,生存、灵魂、精神之源,这是复苏华夏母体文化众枝叶茂盛繁浓的希望之径。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那些耐得住寂寞与脱身名利的大者才是创造天地大文化的真正人子,我们无需再为消失者们流泪,我们践行,从脚下开始。
原色文化(根文化)
原民族写作的基础是有民族原色的(原文化、根文化)的写作,它是在汉诗大家庭中强调原色原质的有传统历史文化体系的一种自觉的民族文化写作。它的原色原质文化是纯洁的、古远的、博大的、具有长久生命力的,是被岁月与时空打磨成一种韧性母性源流性的文化自觉传承形态,它是文化生命的存在,符合自然法则中自由独立的发展规律,它给出民族内部自生自存的一种活态基因。在当下强调原族原色身份,是为艺术的战国各雄进行自然的命名与归结。以使原民族文化写作者具有方向、使命、责任意识,而在写作实践过程中清醒自己从那里来?现在在做什么?以后又走向何处?因为世界原族文化的逐渐消亡与被蚕食,使艺术与人类精神的天空逐渐退进苍白与一统的狭小空间,我们要拓宽以及创造艺术的品类与新质,只有在原民族文化中去寻找与突破。因为原文化的悠悠延续历史生命给出了人类精神生存的众多美丽华章。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具有原民族身份是藏、彝、回、普米、土家等边缘民族。
写作消解
原民族写作被消解的四大因素:1、来自世界的强势文化一统的侵袭与蚕食;2、来自汉文化主流意识文化体制局限规则的执行与修改;3、来自用汉语写作过程中,母语文化因素的削解与减少;4、来自原族内部没有责任与使命意识文化携带者的叛离与陌生。作为一个自觉的有文化血性(根性)的写作者应警醒以上四大因素对你写作基因与朝向的破坏,落入以上任何一条,都将是对你原族写作身份的篡改与抹杀,你写作的意义将大打折扣,或说写作根本没有意义。在这里又必须强调“地域诗歌写作”的文化符号指称,那些地域中的生命文化形态必须时时游离在你的精神与现实世界中,成为擂响你生存意义的一重又一重黑色群山,如果背离它,它背离你,你是无族无家之人。
写作独立性
写作独立性在我看来,有如下含义:一是写作者姿态上的前倾独立,且写作语言风格,不依附、不随流、不俗众的个性。二是写作者语言背后文化根性的独立,即以写作母源文化的个性、独立性为写作前件,在吸收、交融其它民族先进文化的基础上,使自身文化得到饱满与再造,而自身文化是一个独立坚硬的体系。他应该剔除奴性、狗性与软弱性。三是写作者思想灵魂信仰的独立,一切从文化流源出发来延伸与繁盛自已的精神层次与质量,没有信仰与思想、文化根性的写作是空洞的写作。其实以上三个独立是互混的,但强调的重点在思想文化上的首先独立,才有写作的独立。独立的意义在中国百年现代文化的建设中多么重要,大凡给人印像深刻的,能传世的好东西,莫不是独立个性的东西。反之奴仆性写作、流俗写作、中庸写作、崇名写作、软骨写作等都是垃圾与浪费写作。真正的写作者是要付出代价的,寂寞、隐忍、间或付出生命。这也是写作成为精神信仰,使人类走向圣洁圣殿的闪光意义与终极目的之一。人类文化遗产的累积与创造,从来没有轻松的话题,当我从漫漫长夜的寒风中看见俄罗斯那些深刻的写作者所留下的脚印,我们就会感悟一个民族伟大的人文力量,是来源于那些精神创造者们的独立特行的硬血。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蓝天下,历史又给中国一个文艺复兴的宽阔大海,如果在此时写作者还没有独立意识与独立思想,那只能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了。
再造汉语之光
那些世上所生息的原住民其实是人类的昨天,现代文明的发展将他们抛在了边缘与偏远山林,山林与边地同时成为退守原住民文化原质的最后屏障,当我们唾弃与恐惧现代文明的糟粕(乱性、崇物、毒品、无信仰、无思想、浅值混世…) 时,我们回过身来,审看原住民中保持完好的自身文化体系,我们就会发现,我们人类的善良、纯朴、憨厚、诚实、诚信之情,在密林与群山中是清澈的山泉流淌。对于我们的起源之母,必须尊从并礼朝,从原住民生存信仰的文化形态中很容易找到医治现代人精神疾病的良方。
回到原住民现代汉诗写作,就是通过汉语带出它们文化的原性,在主流与传统的文化语境中撕开一道亮丽的口子,再造汉语的新语活力。因为原住民赖以生存的文化是延传几千年的一种久远磨洗,它的生存生命基因何其强大,就像中国历史上许多边缘民族无数次的冲击中原文明一样,每冲击一次,就会给行将僵死的中原文明激活一次,如此反复,才构成今天5千年不曾断裂的华夏文明体系。而原住民的现代诗写作同样在汉语言(文化)中构成冲击,异质差异的活力同样使汉语言(文化)得到激活,这是符合天道自成的艺术规律的。
在这里提醒写作者注意的是,在原住民文化到汉语表达转接过程中,应保持文化个性在汉语中的比例重量,汉语只是一种表达形式,不是失去你原族文化根性的手段,你还是原文化持有者、掌握者、传播者,你不是叛徒与败家子。你的行为是华夏大文化系列中的一支,华夏大文化巨树因为有了各枝干、枝叶的活力添加,它才更充满生命与活力。所以更多的时候,由于历史原因所致,汉语的传播功能扩大了原文化输出的宽阔,原文化中的自身传统文化只是保持原文化原素的有效方式,要光大只有传播传出,固步自封只是狭窄与死亡。
四大精神品质
中华大地上那些具有原族文化形态根态的民族文化存留,是中国乃至世界的幸运;可以说这些文化也是人类的共有文化。从文明的普世价值与传播价值来说,如果限于母语只是保留原根,只有突破母语,带出母文化根觉意识并传导之才是希望之径。本次大展对汉诗传播与言说空间的强调,就是面对历史现实,将文化原态通过汉语得以宽展,这是我们的使命与责任之一。
历经30年的现代汉语诗潮激荡,目前藏族、回族、彝族、台湾原住民等已经形成自已的现代汉诗群体阵容,其不断涛涌的诗浪,夯宽了汉诗的�域,这是我们倍感欣慰的。藏族、回族代表了中国极地(高地)神性文化的集大成,藏传佛教与伊斯兰教双翼齐飞,在西部高地硬血着自已的信仰与文化独立;而彝族传流古夏商黑血之脉,在大西南密林野性烈烈;台湾原住民更是在一个岛中的岛中保存了自己的南巫气质。他们的历史构成本身就是一部中国原族文化史与原族独立精神史与原族现代艺术的探索先锋史。所以当我们从历史的边缘走到一起,也是华夏大家族兄弟般的拥抱与融血。
切开历史古远的尘幔,顶破现实暗河的沉礁,五千年来的第一次握手竟这般漫长与久远;我们敞露白雪阳光的肌肤之美,是因为我们与生俱来的的兄弟情谊与纯洁情怀;二十世纪天空下,需要我们将石墙后的黑经神语洒向世界,去潮湿更多人的信仰与人性。
边缘民族的神巫两种文化特性、气质在她们身上彰显完满,神巫只是从前历史的文化判别,不足以代表他们宽阔的文化特性,应加上蛮野品质;由“神巫蛮野”来囊括才具全面性。许多时候几乎每一个民族中都有四种属性,只是有的偏重不一,他们是互混的,或是更有更宽更多的属性,只要其原文化在,内核在,就此缘结。属性可成生命之火,永远燃烧。
这四个词此时的解释为:
“神”:高扬天宇之仰,越过万重千山,历经困苦艰难,朝心之极魂之极高越迈进;神性之子,其实是自由之子;如鹰,翱翔无限,没有神性的人是庸俗而低丑的人;是苍白与行尸之人,可怜可悲之极!神性即信仰、人性;从大地与家居出发,朝向圣殿与天顶彩裙飘荡的神幡。
“巫”:由枝叶野裙构成表装,由山脉与峡谷构成里装,由幻巫之迷与醉饮之词构成魂灵之心,旋动、跳跃、踏闪,在密林隐地与黑石群落,消失你的另一幅面孔,藏隐你的另一幅面孔,两张面孔合一,乃你真身。
“蛮”:曾经的高头大马跃戈横过茫茫苍原如箭矢鹰狂,如今下马裸身自由放荡密林草丛,林中虎狼之啸穿过肝脏,留下黑影,从此我必须是浮动一座黑山的黑石,因为我骨头里装满金黄阳光与荞子与黑族圣洁的米汤所形成的阳精之血,这是摇醒一百个女人裙中神铃的重沉,使她们夜梦中纷纷神泉暗响深谷,进而在神泉边黑草疯长,歌声四起。
“野”:常和蛮连体,成“野蛮”一词,成了所谓文明人对“不文明人”的岐称与变态指,其实这是强者盗者的独断逻辑,如果我们换位,以人之平等性人性来消解这个词,它是很站不住脚的,这就是所谓强盗逻辑的产生与由来;回到人自身,我们只是看见由于历史与空间的作用,世界上各种民族形成了差异与所谓文明的“先进”与“落后”;但从人类学与人类生态学与人性上直视,野乃人最优良品质之一,野和刚毅、不阿、不拘一格、铁、钢、自由、畅吸、笑傲等词是同义的,只是它由于生存原因站在山林与谷川,吸足了阳光与山林的气运,与那些城市“文明化”的人类有了区别;换句话说,也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昨天与前天,也是发展中没有消失而藏隐在人灵魂之中的激情、火焰、燃煤、黑石等这些血性词语与行为的另一种指称。
如果没有野性,我想许多民族恐怕早已消失在了世界上,野性成为了那些至今活血民族的生存最基本精神品质与信仰品质,这是许多人应该看到并认识的事实。我不想说“野蛮”,因为它已成为词典与历史俗成故纸中的贬义词组。这里,我要用“蛮野”来替换它,替换的结果是意义与语义全然哗变,真正属于了我族与我性。这也是词语在人性平等换位思考下的有效处理与积极运用。
由于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断裂的文明,所以才造就中国边缘民族中的“神巫蛮野”品质的丰富性与生命性,这也是现代汉语诗歌丰富性的源泉之一。长期以来,边缘民族的现代汉诗一直是作为汉诗中心的边缘之边缘,是被人们漠视与不尊重的一块诗歌重镇,我们从他们的“神巫蛮野”四大精神品质中便可切入许多动人的词章。
地域精神终极
城市文明(现代文明)的兴起,在金钱物欲澎涨的虚魂中,已消解了许多人类自然之美的原素(朴质、善良、诚实等),这是所谓文明进程所付的高昴代价之一;应该是文明越现代发达,人更应该生活的更好,但这只是一个梦幻;在两种文明形态(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相触并融的过程中,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处理好,所以吸毒、性乱、人格异变、电脑病等城市(现代)文明所辗出的碎屑,就成了人们批驳城市(现代)文明错误的指称。在两个文明体系相融共存的完美型人类生活、精神模式中,现代人必须具有文化根系以及文化的张扬才能在城市虚浮的尘土中看见你的真实与快乐性,而文化的引入与根系家园的找寻,必须是具有诗性的文化,而诗性的文化换句话说,就是文化中保存了人的自然之性(朴质、善良、诚实等),而这个有文化自然之性的根系文化,在中国宽阔的地域文化中比比皆是,因为这些文化已经几千年的风雨,它们至今新鲜的活在地域中,它们已经储存了很强大的生命基因;所以倡导“地域诗歌写作”,是找寻人类精神生活的新路,是带出地域各文化(文明)体系中适宜人类精神生活质量提高的有机元素,它的前提是用现代的目光与现代艺术的先进手段去开掘与张扬,用密林中蛮粗的、自然的、透明的、火烈的人本之情来消解驱除一“现代文明”精神病体上的虚无、麻醉、无聊、性变异等扭曲的精神因素。而诗歌的这种试验、探索方式,也是乡村文明(地域文明)与现代文明的融合与转接,其目的是愉愈人的灵魂快乐与提升人的精神质量,这是“地域诗歌写作”的终极目的。
向度-亲近乡土
中华文明发展到今天,其传统文明之精粹遮隐在乡间(民间)。是乡间文明,以其纯朴自然的传承生活生产精神方式,将传统文明的黄金玉米至今新鲜地呼吸着。地域诗歌写作的提出与践行,只是将它们的闪光点与文明内核一一带出,使国人诗湿传统经典文脉的同时,回身一种本原的自身原母气息。如果谁背离了乡土,就是背离了家园与根性。我们都是乡土之子,都是那些勤劳农人之手亲哺的婴子,中华文明由于传统文明所致,换句话说就是乡土文明,因为中华人口大多数是乡村人口,虽然30年的经济高速发展,使乡村文明的秩序出现一定错位变异,但乡村文明的原值大部至今没有被破坏。地域写作是鸣醒与转换乡土文明中适宜现代人精神重建的东西,不是挖老古董,找故纸堆,而是以乡土文明之根,进行嫁接再生的一种资源重组,毕竟乡土文明中潜存了许多我们人类的普世精神呼吸。这便是地域写作的乡土意义。
向度-亲近密林
其实密林也是乡村文明的一个自然符号,只是这里的密林有两种含义:1,密林为人类最初的发源之地,有魂归与亲血之义。2,密林为生态自然的一个鲜态符号。对密林的亲近同宗,其实是将人类自身同自然和谐共处的一个“诗场”展开,通过对密林的亲近,我们明白自已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现在在干什么,以后将是什么?只有人与密林自然达到一个“诗态”,人的耳朵才能储存银雪与明月,才能在深夜将寂静之针放入黑河,将冰雪转化为火焰,换句话说,密林也可指称天空、大地、水、日光、雪雷、电闪等一切自然存在物称,我们心灵中每时都有密林之雪,密林之新鲜空气,我们的处子之体便永远具有体香,我们便会天天看见那代表神祖的黑鹰,每日清晨来到密林,给我们唱响鹰语,带来祝福,我们会是鹰语下的黑族之灵,呼吸与睡眠尽皆祥瑞,这样的世界境意,不就是天人合一的“诗境”么?
向度-亲近自身
亲试地域诗歌的写作者们,其实用诗歌开启了一扇祖血之门,通过写作深度的不断拓进,其实是对自身文化的清理与带出,也是考视自身文化优势与需要修正的一种积极方式,诗人为世间灵性之树,它的神枝伸在世间,触融着许多世间的秘密与黑暗;同理,在对自身文化的探入中,诗人也是最聪敏智灵的,大凡有作为的诗人,都是本民族文化的张扬者与传播者,为了达到这一特殊角色,地域诗歌写作者必须是自身民族文化的沉醉者与大者,只有达到学养学识的通体融合,你才能有永远的不枯之本,你才能在自身文化的亲切中做一个文化之子的虔诚者,才能游刃有极,而又目视四方,审视宇宙与当下。从大文化角度来讲,对自身文化归宿的自觉归位、传承、发扬:也是华夏文明几千年以来的传统传播方式。只有这样,你才是有根之人,脚踏大地,而又啸吼四方,用你黑沉铜钢的黑力打进世界你的个性你的血性你的根性,这便是你写作的自然意义。
地域不是封闭与褴褛的代名词
在习惯的文化俗成中,地域成为“地牢”与“域界”“狭窄”“封闭”的代名词,“地牢”顾名思义是指必须逃脱的“苦牢”(生存之苦、精神之苦),“域界”是把自已划成于一定“界限”之内,内窄了自已的视野与缩小了自已的思维,“狭窄”的由来象形了山川之窄之险,即认为此地有消灭宽大梦想的地形地势之“窄”。“封闭”也是具象山门山川犹封人视野之类。产生以上错误的地域观念,是由产生者弱化自已所处地域(地方)的文化意义与站位优势,放大了外部(山外)的文化意义与站位优势。
一般说来,地域中更多的是传统文化中古传的文化为多,相对于现代文化,它是两种文化形式,但现代文化的发展是由地域中传统文化延展演绎而来,这点许多错误地域文化认识者就没有看到,它们看到的是地域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距离,所以以“弱者”和“落后者”的身份乞丐般的放弃自尊自爱,沦为“空心人”。
“地域写作”是为了让现代人寻找自已的根系母源,自已在现代化(现代文明)进程中丢失的自然本性(真、朴、美)。而地域中保存下来的传统文化已经历了几千年的雨洗与雷电,它们传承到今天,并在地域中鲜活地存在呼吸,已经有其强大的基因与基础。
回到人自身,回到潮湿的人味,回到人欲望与激情与原点,必须是在那些地域文化根系茂密的大山与野水山林。与自然平等,与植物平等,与泥土与石头平等,将人的异化精神病态层层剥去,全部消灭之,坦露你人子的金黄果实与香味,坦露你人的最直接原始指称;进入地域,进入母源之根,去寻认你的祖根,去寻认你的族系,寻认你的父亲、母亲;去抚摸黑色血源的方向与归宿,你是天地间来去有魂有家的人,你是大地上依栖有树有巢的人,当你睡在母怀,睡在黑色巨大的根文化怀抱,你的人觉人息是芬芳的、真实的,没有人篡夺,没有人取代;你躺在大凉山上向天一啸,我是连动三山十八寨的一个挂满潮湿水草的山里黑人。
地域写作是一种反向的探寻(或说就地的亲寻),目的是让人类在现代文明的重构在精神上找寻一条建康之路,地域写作者只是将地域根系文化进行转接与加工,使它们变成另一种精神的“绿色食品”与“原生食品”,而不是以地域为张开的猎奇符号与资源怪种。那么如此这般,已经曲解与扭弯了地域写作的自然意义。
让那些不同族符的血在同一条黑河里激荡
我们都是华夏族的子孙,我们生栖于这快古老的大地已年深日久,我们陌生,是由于我们隔着千重山,我们冷淡,是由于我们内心的血没有在一条共有的黑河里狂荡,我们都对红色的火充满感觉,我们都对绕缭的经文充满痴醉;我们饥饿时,同样对玉米与酒张开嘴唇,当我们�露的肌体在雪样纯洁的月光下起舞的时候,灵魂中那颗人子的心发出的惊叹是一样的;当我们横穿雪野,迎面打来的寒雪的知觉是一样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把兄弟与亲人分为高山与低山,分为白色与黑色;我们有什么理由把人这一透明水液之诗抹上深夜的恐惧,在恐惧的天空上画满血统与血系的差异。当我们走上山顶,让山风穿过所有的黑暗,让荞息与野草混合的新鲜生气流透你全身的红血,你看见密林中那些沉默的黑石与萃绿的野草自由的疯长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没有我们人类的一点暗影,它们生长、鲜嫩、金黄,然后死去,死去后又在漫长冬季里等待春天的来临。
(写作时间:2003年-2010年间,大凉山日史普基,与发星在金沙江畔)
作者简介
发星:1966年代生,四川大凉山彝人,“地域诗歌写作”提出者。民刊《彝风》《独立》主编。编有《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中国边缘民族五大诗群现代诗》《中国民间现代诗运动简史》《大地的根系-地域诗歌:从理论到文本》《中国诗人漂泊精神史访谈录》《黑色群像-独立自由行走者访谈录》等。著有《四川民间诗歌运动简史》《地域诗歌写作论纲》《彝族现代诗学》等。现居日史普基。
在时钟瞬间的空虚里
——论阿索拉毅
□胡桑
阿索拉毅不该生在这个时代。他应该是古代某位巫祝,脚踩天台,手握神仗,领受神的语言,谋划民族的具体现实。
可他偏偏生在这时代。于是,他站在了一个奇怪而恰当的位置上。他的奇怪,不仅因为出生在80年代莽汉、非非波涛汹涌的四川,更在于他生活在我们这个标榜现代化的东方古国。我本来想用“异数”这个词,可是怕遭到误读而被弃置。“奇怪”——我找了这个奇怪而普通的词。而所谓“恰当”是因为他的“奇怪”碰疼了我们的时代。
阿索拉毅带着一套奇怪的语汇来了,令我们猝不及防。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今年四月我搞的上海大学诗歌节上。他千里迢迢从四川赶来,操一口四川方言,我所奇怪的是,他竟然不会普通话,并且不用彝语写诗。他用方言部分抵御了民族国家的普遍语言对地方语言的侵略,却未躲入最后的堡垒彝语——他体内真正的母语。这就是他出生在这个尴尬时代、尴尬国家的现实处境:既想抵抗这个时代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想利用这种幻想为自己民族伸张旗帜。所以,当他十分虔诚、正式地用四川方言在诗歌节上朗读他关于彝民族诗歌的发言稿时,我不得不说:眼前场面的气氛是“奇怪”的。况且,当得知他的此次出访得到了彝族诗人、评论家发星的支持——物质与精神的,这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发星和这篇文章的主人公阿索拉毅似乎把出席一次在东部大都市上海举行的微不足道的诗会,看作是一个机缘一次事件——彝族诗歌的一次正式亮相。发星还寄来一大包诗集和刊物——可惜中间出了些问题,被退回,我十分内疚,尤其当我知道,发星用以维持他诗歌城堡的费用是从那并不丰厚的工资中节省出来的。他们的这些举动,让我再一次明白:诗歌是关乎人心的事情,而不是装饰。感谢老刀,向我推荐阿索拉毅——不然,在这个歌星影星满天飞的时代,我们很容易错过这样边缘的诗人。诗歌节结束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适应这类活动,尽管对诗歌充满热爱。次日,陪阿索拉毅和他的彝族朋友逛上海,还有我的湖州老乡伊果。我从来就厌恶都市文明,而伊果过着典型的都市生活,阿索拉毅却对我们眼前这个国家整天炫耀的辉煌物质文明无动于衷——几近天真的无动于衷,既不崇拜,也没有批判。我似乎洞察了他身体内部的透明质地。这种质地来源于他的故土——四川小凉山。
五月,在肖水、茱萸搞的第二届长三角诗歌论坛上,有人说了:有个80后少数民族诗人在写史诗。我知道他们在说阿索拉毅。阿索拉毅,这名字就可以让他成为无名者。对汉语来说,“阿索拉毅”只代表一个声音,一个不符合语法的声音,意义被阿索拉毅自己扣留了。他的诗可能也可能是无名的,尤其在国家经济蒸蒸日上的东南沿海。史诗(况且又是民族史诗),早在八十年代就被人划定为“时代的错误”。阿索拉毅再一次把这个问题抛给我们——史诗所要见证的是“时代的错误”,还是“错误的时代”?
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家,我们敢于叫嚷前者,却不敢低语后者。谁敢断然言说时代呢?我们已经被各种宏大的观念包围,“世界”已经裹挟了我们,我们周身束缚,人已不能(或者不愿?)正眼看看世界、听听世界。
天地万物在云雾神秘莫测的分裂中诞生
日月星辰在众神梦幻的希冀神奇孵出
经过亿万年物种的延续、发展和进化
垂手可得酝酿的暴风雨就要徐徐降临
展示在我们体内的生理器官通体发达
——阿索拉毅《星图》(一)
阅读阿索拉毅必定会遇到困难。这困难首先和他的词语有关。生为彝人,操持汉语自然不是本分的事,可他确确实实在用汉语写作,而且还说喜欢汉语。他标明“彝民族第一部现代长篇史诗”的《星图》的难度,除了只有彝人才清楚的彝族历史、宗教、神话、传说、典故以及当代人物事件外,还有词语句子的混乱。我必须承认,阿索拉毅的语言天赋极高,但还是和汉语存在一定隔膜,断句生硬,许多词语都是杜撰的,你只能猜测其意义——这样的语无伦次,正是他蛮国诗学的真实血液流淌的结果。他的气血不像中国古典诗人那样控制得井然有序、丝丝入扣,相反,他让它们到处游串,突然喷发,非此,不足以释放其周身的魂灵。他在气血的蓬勃冲涌中,实现了自己的诗学,和彝民族的价值。
阅读阿索拉毅的困难更与他的生存相关。其实,这是任何一名诗人的地平线:语言和生存的吻合。我为什么要在阿索拉毅身上放大这个问题呢?我曾经有段时间在拼命追求世界的整一性,比如在组诗《水,古典,记忆》的结尾处,我对逃离概念分裂、重新返回同一世界充满幻想。当然这只能是幻想,阿索拉毅也发现了“当初开辟纯稚”的时代,这个“纯稚”的时代,在他内心和血液里一定占据源头的位置。这是在2004年,就是他写作《星图》的时候,那时我还深陷现代主义的诗歌语言和意义的沼泽里,分辨不清道路。即使现在,我开始慢慢看透当今时代的各种概念、学说、时尚和价值,甚至逐渐明确了自己对待语言的态度以及语言对于这个混乱、超速世界的澄清、减速作用之后,依然被阿索拉毅折腾得混乱。我感到这是个诗歌的陡坡,上面生长的不是斜风细雨、嫩草疏柳、桃花灿烂、燕子斜飞和诗酒酬唱,而是森林、苍穹、闪电、雷雨和蛮人。我清晰记得当初阿索拉毅要我给他写诗歌评论时,给我发过来的小凉山黑竹沟的网页(并建议我研究一下泰国的民族志)。几天内,我经常逗留在黑竹沟的无人之境。据说,许多商人、士兵和科学工作者失踪在这条峡谷内。这是“禁地”。这样的事物存在小凉山是可能而正当的。
读阿索拉毅,经常会让我时空错乱,总以为我此刻来到了波德莱尔游荡的十九世纪中期巴黎街头,或者是垮掉一代肆虐的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当然,阿索拉毅和颓废派、垮掉派的气质是完全悖逆的。颓废派和垮掉派的“恶之歌”与“嚎叫”浸透了绝望,而阿索拉毅是有抱负的诗人。所以,他更像来自先夏时代的蛮荒部落,来自那个被文化俘获之前,还会舞干戚、追日、食沙饮血的民族。那段时间,我写起了组诗《春秋》,尝试清算我们的历史和文化。这件事情显然是不自量力,信息化的时代,任何精神的努力都会被简化成空洞的符号,况且我感到自己的语言已经慢慢符号化。我感到失败。无以为继。这只能说明我的内在世界还不够强大。我曾和阿索拉毅共处过两三天,那是我在今年四月弄的上海大学诗歌节以及此后陪同他游览城市。那时,我唯一的感受是,阿索拉毅的体内确确实实潜伏着另外一种精神实体,与代表时代主流的都市文明格格不入,这个实体足够强大,令都市浮夸的建筑与价值体系黯然失色。走在上海拥挤的街道上,他不断提起的是他的故乡,川西的一个小乡镇。我丝毫没有陪同旅游的感觉,而是似乎在碰撞另一个国度。我敢肯定,他提起故乡,决不仅仅是怀念,他也许蔑视轻视这种儒弱的“怀疑”——“一切的怀疑都被钉上原罪的耻辱/一切的正确都被烙上谬误的结晶”《星图》二。
现在让我们记住一个地名:四川小凉山峨边县白杨乡。这不单单是一个地理志或者行政区划上的名词,它是精神的故乡。或者用阿索拉毅的词语叫做“信仰的天空”。
从我打算写这篇文字,到现在动笔,已经两三个月了。我一直找不到一个良好的精神基点:将他的诗歌作为一种诗歌想象?一种地域文化?还是少数民族传统?或者是精神的出路?我最终倾向于后者。可我难以化解自己的处境。我出生在江南,正如很多人诟病的,江南只有才子文化,鲁莽与血气十分稀少。我自然不敢苟同这种轻率的论点。但是,我分明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孱弱与温情。这对我来说是致命的。难以打通自己身上的经脉,如何去领略他人的高深内里呢?所以,这不是一篇普通的诗歌评论。再说,我是不屑于当评论家的。这是我对当今世界的一次考察和暂时的批判,同时也是对自己内在世界的强行梳理,阿索拉毅是我邀请的一面镜子。
“我——是——彝——人”
——《星图》(十一)
阿索拉毅会在山里这样忘我地呼喊。这个声音从小凉山出发,它披挂着小凉山的回音,还有几百万彝民的回声。我对彝族并不十分了解。在西安上学的时候,我最要好的舍友蔡菲是彝族人。当时我对一切非江南的事物充满好奇。这样一个彝族人,让我充满好奇。可他只会说几句零星的彝语,几乎已被完全汉化。这大概是当今许多少数民族面临的问题:汉化。是接受强势的汉族文明洗礼,还是坚守自己民族的生存处境。就像在这个美其名曰“全球化”的世界,中国是放弃自己融入西方设定的“全球化”进程中,还是以东方古国独有的历史经验和西方打交道?这个问题太大了。汗牛充栋的学术论文是不可能解决的。而唯有诗歌可能会在语言的巅峰触及问题最单纯的实质。思辨只会把问题引入圈套、晦暗的陷阱或者智力游戏。只有集万物之力的诗,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把问题澄清。答案可能是正的,也可能是反的。可是,阿索拉毅坚决地站到了和时代主流相反的路上,并一往无前地冲去。他的前程多么单纯:
我开始变得成熟
变得几乎不近叼难的世故人情;我开始远离童话
远离俄木斯日创造的财富之道,远离杜滇斯日④
守护的人间平安,远离世泽斯日递来的毒酒
开始扔掉蒲莫列衣雄鹰翅膀一样展翅的披毡
开始在崩溃的边缘光着膀子蚕食自已最后的语言
蚕食一切神话传说,蚕食一切阴谋诡计
最后把自己手持的法杖扔往灵界的施姆额哈
把自己骑上的红嘴木马赶往魔界的德布洛莫
——《星图》(十一)
史诗《星图》可能是他写得最用劲的一篇诗。2004年前后,全国诗坛持续了几年知识分子与民间诗人的争吵渐渐冷却。可“民间”以它天生的边缘立场弱势身份,很快引得了很好的声誉。各种貌似公正的选本是不敢不放入些“民间”代表诗人以显示自己的公正。可是,在二元对立的道路上,诗歌何去何从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大的推进。此时出道的年轻诗人大多被民间更甚者是下半身吸引过去——它直接、简单,容易操作,益出成果,被很多人视为登堂入室的捷径。我承认,2003年左右,我满脑子知识分子与民间的相互对立,而那些更属于诗歌的问题:自我的确立、对现实的穿透、诗歌技艺的增长全被抛诸脑后。生活在小凉山峨边县白杨乡的阿索拉毅也必须面对中国诗歌的现实处境:
而我闲逛在穷途恶尽
的末路上时,背后有人拿着刀枪仗言执语
“把诗人扔进史诗构筑的天堂里饿死”
——《星图》(十二)
伊沙上世纪90年代曾狂言饿死诗人,在21世纪的开头被他自己和一帮信徒重新阅读和炒作,让这句话原有的力量丧失殆尽:对语言和文化中的权力宰制(欧化语言、精神幻体)的解构沦为个人欲望的亲情宣泄。阿索拉毅义无反顾地在这条“穷途”“闲逛”。其悠闲的姿态无非是想拒绝诗坛新崛起的“意识形态”。此时,他说出了多么不合时宜的话:
“再造神话”
——《星图》(十四)
我有必要补充一下:在九十年代诗歌复杂的语境里,“无权为世界立法,我只是用语言拼合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一刻也不曾离我们远去,它时刻在我们周围,只不过,它被我们用各种现实蒙蔽了。
而阿索拉毅只是用他的诗歌,试图把这个我们异常熟悉却几近遗忘“世界”重新拉回身边。只不过,他动用了一个诗人起码的良知:写自己的现实。这个现实,就是他所生长的地方:小凉山。那个被他命名为“蛮国”的地方。在“蛮国”遇上阿索拉毅,决不是遇见印第安或者非洲土著,而是找到了回到我们故乡的向导。他的名字叫阿索拉毅,一个彝族人。他名字中的“拉”是虎的意思,按照彝族的说法,万物由虎身所变。在我即将写完这篇文章回过头去浏览阿索拉毅的诗作,终于发现了最初被我忽略的句子:
我作为蛮国极具巫性潜质的现代诗人
——《站在小凉山野胸上挖掘黑矿·黑竹沟》
“黑竹沟”被阿索拉毅称为“人类修饰在你(指小凉山)身上的奇异彩衣”,就是我答应给阿索拉毅写篇文字时他发给我的网页上的“黑竹沟”。阿索拉毅给我的最初想象就是来自那样一片土地,事实上,他就生活在那里,一名乡政府小职员,一名具有“巫性潜质”的彝族现代诗人。
2007年10月、11月 泰国普吉岛
胡桑:中国当代“80”后代表诗人
星图之上,或诡异的虎词
— —写给阿索拉毅的书信
阿索拉毅:你好!
收到了你发来的稿件,我习惯地浏览了一次,在读完你的《星图》之后,有了一些想法,就简单的写下来。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看法,称不上什么评论,希望不会让你太失望。
阅读总是在一种力量或者说神秘的指引或诱惑下,在穿过字里行间或词语的时间囚笼之后,到达另外一个被我们称之为精神世界的地方去。情感和思想,梦幻和意境总是为我们呈现我们熟悉而又陌生的生活,这或许就是阅读文学作品独特的快感和痛苦。
诗歌的阅读,常常会遭遇一种难度,艺术和思想的难度,生活与经验的难度。常人称之为“看不懂”,或指责道“乱七八糟”。似懂非懂者便说“看不懂就是艺术,乱七八糟才有思想”。世界之大,万物同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我是从周发星的词汇中看见了一个叫做“地域诗歌”的称谓,随之而来的是大凉山的彝人风暴便铺天盖地的冲上了我思想的海滩,生活的高峰。
彝族,一个古老而年轻的民族,一个血气方刚的民族,一个雄鹰的后代,一个热爱诗歌的民族。地域诗歌的创作者提倡从具有民族本色和地域特色的土壤里去寻找,开拓,继承和弘扬祖先艰苦卓绝,自强不息,独具一格的精神品德。
在众多的彝族重要的诗人中,阿索拉毅是一个很年轻的诗人。
彝族诗歌总是给人一种神秘的色彩,浓郁的地域特色。很多人都阅读过《星图》,人们从不同的视觉角度和诗歌经验中表达了各自的看法。海上说“读了《星图》和你的文章;恕我直言,你们可能还在一种“热”的兴奋中,故将一首长诗随意称之史“史诗”,而不够冷静地处理一首诗写完后的深层的写作思考;岂止是与自己过不去,而是对整个文化过不去”。这样的看法我比较赞成。
读了《星图》之后,我感觉作者的那种饱满的创作热情和想象得到了任意地发挥,就像海上说的是在“一种热的兴奋中”。
一
黑蒙蒙、阴蒙蒙、森蒙蒙......
祖神们沉睡醒来后发现天空飘来群怒的云
他们看见宇宙混沌污堪,他们要把瘴气取掉
众神们利索地拿起笨重的板斧把阴暗狠劈
轻云往天上窜奔成为天空
重云往下面掉落成为土地
从梦幻到历史,从古到今,作者饱蘸青春的笔墨书写一首称之为长诗的作品或画卷《星图》。
三
我的昨天是古老的月亮,我的脸庞脱销皱纹
我的今天是年轻的太阳,我的慧浆补课活跃
不愿让妩媚妖艳的雌雄性别们争执喝醋
不愿让伏跪的平原向崛醒的高岗铭记鞠躬
依次捧起先祖在分支仪式时摆满的九十九碗烈酒
试问我在前世背叛过我的鼻祖吗?!
反问我在今生弃义过我的宗族吗?!
他时常充满了忧郁,又时常豪情满怀。
二十二
谁用大西南彝人的赤脚丈量海角天涯?
谁让翱翔蓝天的雄鹰测量天地厚度?
二十四
松懈紧张和防卫。我舔到我是在等待着什么?
是世纪的末日,还是彳亍到来的灾情
一切严肃的认真在我分析是可悲的下场
一切小心眼依然是在寄养着可怕的报复
穿透时空的伤痕,无法指责的横竖
这个世界达不到洪峰的高度,更别提宇宙的精湛
他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沙滩上画画,画星星和月亮,画风画雨,画心中的画,一个远古的神话和一个身边的神话。
诗歌的语言总是需要有被“诗化”了的语言。说到底,“诗化”了的语言就是在运用词语之外的个人修养、气质和悟性等等的综合表现出来的诡异地表达方式所变化了的语言。
然而在这方面,作者有点欠缺。阿索拉毅在《星图》上向我们叙说了纷繁的神话和历史,他有一个重大地失误就是没有向我们深度地展示彝人的风采——政治、经济和文化始终是三维一体的金字塔,用诗歌的语言来表达时间的诗意的厚度。人是最最主要的:彝族的历史,就是彝人发展的历史,是人的历史。作为史诗,《星图》缺乏太多的诗歌的诗化语言的打磨和锤炼,缺乏对一个民族波澜壮阔的描述的诗歌的深度和广度。说《星图》是一首长诗或许恰如其分,她不具备史诗的厚度和庄严。
尽管如此,阿索拉毅的诗篇依旧有令人满意的写作,他的短诗
夷人之魂
南方的先祖已骑着黑马
把悬崖打成通途
把江河竖成大桥
等着与你一起到石姆额哈放羊
他的组诗和他独特的十四行
[真实的谎言,大渡河畔裸露背脊的女子]
洁净的鹅卵石铺陈的江面,黑色蝌蚪孵游的河水中
飘逝而过三千前佳支依达苦闷干旱的一个谜团
如风留给大地的玄机,乌云中乌鸦伸出黑手抓紧
这飘逝而过的谜团,手中显现大渡河畔裸露背脊的女子
真实的谎言,大渡河畔裸露背脊的女子
梳着细水长流的头发,眼波里荡漾着一个遥遥无期的等待
佳支依达前夜,广阔无垠的星辰载着一块爱情的荞粑
驶向佳支依达从母亲子宫里痛恨脱落的瞬间
瞬间的微光,穿透岩层千年积压的哀怨
万年凝聚的能量,瞬间的微光,犹如星星之火
成燎原之势,大渡河畔裸露背脊的女子
佳支依达前夜,正预谋一场旷日持久的等待
风雨无阻的等待,心力憔悴的等待,换回
一次次沉没在无底洞的暴风雨,迷失在季节的天堂
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彝族诗人的歌唱,并且通过字里行间的诗意的味道,我们体味到了一个古老的彝族人的精神向度和独一无二的诗歌境界,特别是他的组诗系列,“骨头诗章”,
诗骨
这是不言而喻的
少了它少女芳香的体温不会令人着迷
黑土地上盛开的花儿不会有人欣赏
世间万物就没了令人向望的勃勃生机
诗情画意生活就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趣
而如果你抓住了它的心读懂了它的骨
那么就像窃取大地最隐密的部位
自然最亮堂的心灵
你的表情会立马焕发青春的神采
你的心情像是久逢干旱获得佛佗的指点
豁朗发亮
这样的诗歌大气,彪悍而且神秘,充满活力。彝寨纪事和诺苏列国略传,向我们展示了诗人在诗歌叙事和抒情上所表现出来的教好的驾驭能力和随心所欲的书写功夫。
作为彝族诗人,阿索拉毅还很年轻,在大渡河边的他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能完成像《星图》这样的诗歌创作,本身就是值得肯定。雄鹰有时候会在岩石上静悄悄的站立,它在思考,在蓄势待发。是的,雄鹰飞得很高,但是,它决不是仅仅靠的一双矫健的翅膀,而且一种坚毅的信念。当诗人梦想的翅膀展开的时候,当阅读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的时候,诗人在思考着什么,诗歌就在思想着什么。
峨边有一只雄鹰,或者说一个诗人,他的名字叫阿索拉毅。
(桃都别园2010.8.24于成都洛带古镇)
我是彝人��星图的意义��阿拉索毅《星图》
□蝼冢
这部诗可以作为现代汉语如何抵达史诗创作的一个命题的提出加以讨论。
我个人认为,这部诗当然不能算作史诗,哪怕是彝族史诗。但是,这部诗呈现出来的特殊性是要肯定的。是否可以将其称作主题性的“小史诗”或“亚史诗”写作行为?
这部诗涉及到了彝族史的重要结点。也只有在部落的基础上,这种呈现才可能实现。世界上,很多部落史诗具有的品质在这部诗里也具有。如果把时间拉回去一千年,那么这是一部很好的史诗。当然,这个问题也可以反过来想,把时间拉到此后一千年,那么,无疑的,这是一部不能全然忽略的书写。对于彝族而言,它的意义就凸显出来了。
文中所处理事件的方式本是人类学的命题。但诗人将部落书写的本文以诗歌呈现,我觉得很好。这是一种有意或无意识的“击中”。
文中提到的近当代人物都以彝族世界观里的“神”的面目出现,这是触目惊心的;奇怪的是,却和开头开天辟地的气势、风格吻合,然而这就是他们共同创造的彝族世界,此之前的历史也是如此。以神的面目出现,显然,以作为彝族人的原始世界观来看待世界,也即,这是彝族人看世界理解世界的方式,所以我说这部诗本身是人类学方式的。诗人立足的点当且仅当在此。是诗人有意应和自己民族古老的世界观。而我们批判它缺乏现代意识,甚至完全失去理性,这是不公正的,这只不过是地方性知识。我手上有一部彝文版的《俄尼特依》,是在潘家园淘到的,我经常翻看。这里面的律文过去很久了,但不过时,它仍然是经文,它讲的道理我知道现在不能按照我们的中心主义加以阐释,但是却可以理解当时整个彝族的意识形态和他们的生活。也就是说,理解彝族世界观的存在。到现在,《星图》中又一次以这种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仍然觉得这是彝族的世界观,和我理解《俄尼特依》的世界是有相续意义的。因为,这只是彝族的世界。在我们的大中国中心主义看来,这部诗歌呈现的都是边缘性图景,是地方性知识,有这些就够了,够它成为新的存在的理由。诗人已经完全扣住了史诗的命脉。如果,硬要以我们的理性来推倒这部诗,便是霸道。地方性本身不存在落后与先进,只有存在。而作者的主体性包括文化载体、精神也申明的很清楚��我是彝人。
当然,作为诗歌,这部诗没有足够吸引人的语言,精湛的技艺,过于平铺的叙述和单一的句势,也让阅读激不起波澜。但在这部诗中,我们却可看到诗人敦厚而海纳百川的胸襟,这是一种品质。对于一个青年写作者,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二�一�年一月二十一日�室 蝼冢)
敲响大西南密林里的爱情皮鼓
——读拉毅情诗札记
□周发星
拉毅之前,峨边的贝史根尔的爱情诗给我留下深刻印像,贝史根尔的爱情诗是密林间的清泉,如源远流长彝民族承传血脉一样,流淌着其原质的澄明与清朗。所以贝史根尔的爱情诗不是现代派,它是土生土长的彝民族现代世界里的汉语爱情表达,是在语言之后的原族情素根托上闪出的珠露晨水,所以这种根植于原民族文化背景的爱情诗歌,就像其原民族文化一样古朴、素洁,甜涩而清明,因为原民族文化存在良久,其强大的生命活力存在着自己独立的精神空间,所以在他们的灵魂与内心深处还没有或很少有现代文明异化的那些毛病,这也是他们文明价值的所在意义与殊异于其它(文明)文化的独特地方,贝史根尔给我们呈现其原民族的爱情诗歌只是打开了一扇小小的木窗,便没有再打开另外的木窗,这是他的局限。
而拉毅的《亲爱的,请予诺我敲响爱情的羊皮鼓》的出现,一个原民族的现代汉语诗歌写作神话已经凸现,因为拉毅近10年的诗写,不断的突破自己,形成了几个别人无法模仿的高度。①2003年的长诗《星图》创造了彝民族第一部现代史诗;②2005年的长篇诗评《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论》创造了以小说、散文、随笔、武侠情调纳入诗歌评论诗写,突破了学院诗歌评论的古板、单一、苍白与缺乏活力,形成了泛快感的诗评模式;③2008年创作的《彝国传略》(组诗),以诗歌形式复活彝人历史上的几个辉煌古国,在重树民族自信的同时,呼醒每一个原民族写作者应建立自己灵魂内心中永恒的精神帝国,没有自信与重建的民族是死亡的民族。
回到2011年创作《亲爱的,请予诺我敲响爱情的羊皮鼓》,在游离经年的写作与生存的迷路中,呼醒情爱之根,以情唤醒灰死之血,以情洗去尘埃爬上山顶看日出,这也是在发星、吉狄兆林的爱情风暴之后,峨边黑竹沟爆炸的一道惊天爱情闪电,它以彝人皮鼓敲响九十九曲爱经,在泪血甜涩痛美的爱情大雨中冲出黑鹰之翅,割开旭日,横飞蓝天。
在这首爱情长诗中,有几个特点必须说明:①诗型排列就是一座座厚重而多情的大凉山,这是一种象形诗学,大凉山厚重而悠深的具象(外质山貌、内质文化黑夜般深远漠测的),这构成写作者诗型写作时的厚重能量与无尽才华抒写,这也是地域文化最显著特征之一。②由中国古典汉语诗歌,佛教名句等优秀外文化来激活原族爱情原语(彝族的民间情歌等文化)。形成多种文化层的融合互动互燃,它们自然有机的在一起结合,是阴与阳,天与地,男与女,水与鱼的一种语态和境,或爆炸前的一股激流洪峰堆极,这使我想起中国几千年文明至今生生不息,其重要原因在于中国大文明中的小文明的互相融合与各树其性与吐纳吸引的开放心态。在拉毅的这组爱情诗中复活了中华文明的这种融合痕迹,因为是诗写,形而上的自由与奔放,使各种文化个性间的品质得到交流与共存,但内里我们又看见其原族的独立性与原态性,比如:
请予诺我敲响爱情的羊皮鼓,在那十万座黑色的山峰上,在那十万亩索玛花开的旷野上
让这爱情的羊皮鼓,震耳欲聋的鼓声,在你的澎湃纠结的心河上流淌,永远地流淌
让这爱情的羊皮鼓,万千幻变的鼓声,在你的落荒而逃的心湖上响彻,永远地响彻
让这爱情的羊皮鼓,勾魂摄魄的鼓声,在你的殷红斑斑的血脉上流动,永远地流动
让这爱情的羊皮鼓,癫痴迷狂的鼓声,在你的骄傲自满的霄殿上响亮,永远地响亮
让这爱情的羊皮鼓,如雷滚滚的鼓声,在你的万般风情的田野上响动,永远地响动
让这爱情的羊皮鼓,流星阵阵的鼓声,在你的波峰浪尖的乳峰上激动,永远地激动
请予诺我敲响爱情的羊皮鼓,在那十万个白天黑夜里,在那十万天思念你的每个日子里
亲爱的,就让我在这每日思念你的鼓声中睡去,就让我在这每日渴望你的鼓声中醒来
亲爱的,你已远去,只留下一个永恒的背影,但是请予诺我敲响爱情的羊皮鼓
这是只有彝人才写得出的爱情诗火语。这也是本诗的诗魂之一。
敲响爱情的羊皮鼓,羊皮鼓仍彝民族精神梦幻之神器,没有羊皮鼓敲响的村寨不是彝寨,没有羊皮鼓声穿过灵魂的族人不是彝人,从远古先民的崇黑羊神性到绷制神性皮鼓,羊从山林之灵的具象游离到神器的物象,是一种信仰的自然转移,因为羊与人一样,是和草叶会在四季迁变中兴衰死亡的,而将牺牲之羊制成神物(器)便保留了永恒的羊群之美与一个民族精神长存的一种黑色隐气,当生与死,乐与痛,在世间游荡醒魂,只有神者手中的羊皮鼓的敲击声带领信者越过千山火海,最后抵达仙境五光的山顶,而在信者随鼓迷醉的过程中,神者的念词是美丽的神诗,它从古流来,赋人性以通灵融隙之畅,神诗沐浴的信者全身金光四射,如走在大地宽远之境,踏响阳光重沉的同时,泄出自己内心的暗黑,空荡的心灵中涌动着清香之叶与升浮山顶的皎月。
回到拉毅的羊皮鼓,是拉毅这个被爱神迷幻的梦游者的心灵梦声,因为高山大峡阻住了仰远的目光。因为密林存积了太多浮响天空的脚印,当他看见那个情人的彩裙划过他的羊皮鼓声,那精气的呼吸与肤色唤醒他这个被山中黑石沉积太久的锋利,于是随他爱鼓敲出的便是回荡于山林纯净之地的爱情洪峰。山里人习惯了洪峰肆意的村寨,却没有见过用一支鼓对着一个女孩敲击九千九百九十个词句的爱情洪峰,他们站在山脚看山顶的这一支鼓响,这是一代新人的崛起。2011.5.9夜10时
泄露天机的彝史之图
——评阿索拉毅长篇史诗《星图》
□阿优
阿索拉毅:1980年1月出生于四川峨边,大型诗歌民刊《此岸》主编;中国彝族现代诗歌资料馆馆长;“壹点爱公益基金”发起人之一;著有彝族第一部现代长篇史诗《星图》以及诗集《诡异的虎词》和《蛮国诗歌俱乐部》等长篇评论等,是个精力旺盛创作力极强的年轻诗人,给中国诗坛带来了惊喜。
这几个月,我认真研读了阿索拉毅的《星图》四次,我知道该长诗是不是一部史诗在评论界至今仍然争论不休,经我仔细研读多遍后,我对该诗是彝族现代诗歌第一部长篇史诗是持肯定态度的。我虽不是一个专业诗歌评论家,尤其是像这样的长篇巨著,我几乎在它面前处于不知如何下笔的状态,但是只因无法把持内心的冲动,我还是写下了以下文字,如有谬误之处也希望高人们给予批评指点。拉毅大哥的《星图》创作情感汹涌千里,气势磅礴,辽阔深邃,很具有彝族诗人独特的创作技巧和艺术渲染魅力,他的情感倾泻横贯彝族历史上下五千年历史浪涛,懂得彝族历史的都不会否定这是一部彝族历史史诗的肯定评价。就让我们一同进入《星图》的内核好好欣赏吧:
在九千九百年前,天和地还连在一起,没有日月星辰,那时候的宇宙是“黑蒙蒙、阴蒙蒙、森蒙蒙......”,混沌一片,乌黑地伸手不见指头,众神们一看下定决心用板斧开天辟地,成功创造了“吾从”(即雪族)子孙有血无血两部落十二支。当然在汉语神话故事里也有“盘古开天辟地”之说,孰真孰假,我没有必要去徒劳的论证,因为“木吾木典普”(即开天辟地)以后,《无字天书》记载着:“于公元1980年1月史木伟至(即人间),神虎阿索拉毅生于小凉山佳支依达瓦洛莱达;于25岁时驾驭汉字,仅用近一年时间奇迹般完成彝民族第一部现代长篇史诗《星图》,所以,我们不要过分纠缠这部作品的是否是史诗的毫无意义的争论,应该更好地注重这部长诗隐含的历史记忆信息和用汉语言表达出来的彝民族神秘的文化密码!
于是,天才阿索拉毅因应天书出生,自觉研学九百九十部彝族历史羊皮书,上知万年,下知当今所面临的问题,预言着今后“族群兴亡大事”!不幸的是,有些宝贵的书籍因年代古远,翻阅中不慎损害,现今已流失。至此原故,在事事讲证据的当下时代中,我们有口难辨,导致了文化边缘化加剧,黑族面临着危机的挑战。
在《星图》每小节、每行参差不齐的诗句中,作者拉毅以递进式的书写手法,谨慎地描写每一个“故事”去考验和论证浮夸的词语和伪捏的事实,也许,“语言在杀人,血光在启示,乌鸦在叫唤/梦想在延续,炊烟在升起,石磨在旋转/一切的怀疑都被钉上原罪的耻辱/一切的正确都被烙上谬误的结晶”,所以他不敢马虎,小心翼翼考证着前猿人类时代的人类祖母和彝民族母性社会与父性社会的分断点。当然,彝族创世史诗《梅葛》记载中关于人类出现的故事是不科学的,但是可以想象,在远古的彝族先民能有这样的认识是何等了不起啊!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合久必分是人类学史上的家常便饭,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性。不知,彝人六祖在兹兹普乌分支后“黑族的鹰旗插在九十九座冷峻的山锋高高飘扬”还在否?“千百年来,天菩萨是/彝族男人灵魂固定的居所,它象征一片庄严的圣地”,可是,如今天下还有多少彝人维护着神圣的天菩萨?当民族的集体信仰迷失后,菩萨心肠的彝人阿索拉毅站在小凉山峨边奏响了招魂曲,用诗歌,用“一点爱心”,无私地、无偿地、无悔地团结各个年代的彝族诗人和帮助着需要救助的“未来希望”,他是一座桥梁,他是一间粮仓!当现实社会锋利的刀刃射向诗人时,诗人呈现出有所顾忌的笔锋,诗境开始朦朦胧胧起来,结构松散如烟花爆发,断句之间的跨度突然加大、拉深、跨越。怪不得,有些“名人”评论他的诗歌太乱,这也难怪他们啊,但求天菩萨饶恕我的胡言乱语吧!
阿索拉毅学得高深本领怀揣斩妖除魔的本领和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来翻越第五座山峰,他看到了古猿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何时我失去神赐的通灵术,接着又失去悬念的/神秘性?何时感到离家遥远,秋叶飘落枯萎?/我在怀疑着我的智慧?”如果我是猿的后代,那么古猿的祖先又是从何进化而来呢?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曾经被视为掌上明珠的一朵雪花,忽然明白“我的答案是无解”的道理。阿索拉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民疾苦劳累奔波学着神灵普度众生,把传播彝族文化为己任。在用诗歌寻找情感的天平线时,凄美的爱情在他心中留下烙印,但他很快挣脱个人情感,追上历史,因为他深知“不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他可是上天派来拯救人类的救世主。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无私奉献给他深爱的民族,在纷敏复杂的新世纪喊出另类的声音,以至别人对他存有误解。
读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诗人就是想用方块汉字打造九十九层若隐若现的圣殿,里面收藏着千万个活灵活现的历史记忆故事。我讨厌那些对《星图》不假思索胡言乱语评论的人,一部伟大的作品背后不该有怀疑作者身份的识别行为,我们应该给予充分地肯定才是对《星图》中所表达的历史记忆和艺术价值的尊重。诗人之所以把这篇巨作名为《星图》也就可想而知。
诗人为彝民族文明的现代复兴助兴呐喊:“并让我的胸口常有一股涩苦味咸的血腥味”。在深夜,在白昼辛勤劳作笔耕不断,寻求灵魂的突围点,不是为了名和利,写诗也发不财。诗人拉毅愿“把幸福化作水洒向人间的每个角落。”只是如今这个文明的时代里,“高贵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沿街乞讨灾难。”那我们就该什么都不做在此等死吗?让社会主流文化的潮流无情淹没曾经辉煌灿烂的历史一页吗?不!不!不!我们跟着诗人点燃火把“寻找族性的归途失去了回归故居的座标和坚强意志”吧。理解万岁!拉毅大哥诗歌精神万岁!每个彝人应该具备家园意识,为捍卫民族文化尽心尽力。
在大小凉山的山峰之巅突然传来一声死亡的叹息笼罩着悲痛的诗行,我们该不该向我们信仰的神灵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呢?诗人告诉我说:“我不想永远沉醉在这忧虑千年的瓷碗里/被优秀的先祖酝酿的勇敢之液暗无终日地灌醉/澄不清事实的真相,讲不明上层的质感”,那也好吧,我们归隐母亲的子宫里,那混沌的世界中享受没有忧郁烦恼的十月之久吧,但是,又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再一次降生于人世,那时候,又该怎样面对曾经逃避和苟且偷生的耻辱呢?诗人书写了那么不切实际的过去,终于说出自己大胆的想法“再造神话”。这个年轻的幻想家想在神话中创造一个“现实”。不管成败与否?可以肯定曾经我们彝族先民努力过,现在他的子孙阿索拉毅也还在继续努力着,直至死去化为黑烟和灰土。
这首长诗,在这里,突然间诗境变得很飘渺,诗句略带生硬、苦涩;断句也更是杂乱无章,没有依据。但是,这问题难不倒我这个已经“酒精中毒”的打工者,无所畏惧的我撕开“神话”,还诗理一个清白,毕竟诗歌的使命是审美,而不是揭示真理!彝族历史经过千百年沧海桑田的巨变后,仅剩一些犹如夜空星河一样的斑斑点点,谁能说得清道得明?这些零星的记忆就像“一段重温的童话故事,一颗擦不亮的污染行星/一个疑问号加上的感叹号。”洪水来临时,谁能阻挡?历史的碎片失落黑暗的人间,而人们只知物欲,只求物质之内的实实在在的东西,不知不觉,丢失了灵魂和虎性!当然,很多族人已经在梦想的港湾里失去方向,唯有诗人阿索拉毅又站在小凉山用一缕阳光点燃的图腾火焰,向主流文化宣战,高举民族鹰旗,因为他“无法像勒边石甘一样做一个规矩的坚定叛逆者/无法像普莫色色一样做一个阴谋诡计的实施者”,不能置身事外保持一颗沉默的心。我想诗人是知道自己是该干什么的!
“为了拯救洪水滔天之时万劫不复的人类/为了拯救这部即将贬入垃圾时代的史诗”,诗人不顾个人安危,日日夜夜苦寻失传的法铃和经书,为人类消灾解难,斩杀一切妖魔鬼怪,团结各族人民。当他领授神意,接受万人膜拜时却说:“宽恕仇人!宽恕罪恶!宽恕不恭不敬吧!”,也许,这就是诗人拉毅曾经常讲到的“在遵守死亡的规则上,你我都有共同的宿命”。这是何等高尚的胸怀啊!也正如此,诗人这些年孜孜不倦为民族现代文明复兴尽心竭力,为公益事业吃尽苦头。这些感受都是我喝醉后失去理智,忘记自己身份的时候,抛开诗学理论,从文字段落的历史记忆中领悟出来的真情实感。
我们活着的时候,到处都能听到“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几乎所有的世人都需要救助。但是,又有哪人喊出过:救救大西南彝人的神秘幻术?只有阿索拉毅一个人在小凉山疯狂地构造灵魂安放之塔。他那深奥的诗句排列方法告诉我,在亿万年的过去里,他没有赶上时间,只留下精彩的和唯物主义思想格格不入的模糊的历史记忆片段,而现在这个黑暗的社会,他还没有发现神的身影,也没有人敢正面解读这篇长诗的意义和价值所在。诗人高超的诗意以真乱假的艺术手段总比以假乱真的利益驱使下高超的仿真作品强多了。“一句泛滥成灾的谎言/听见一只翱翔蓝天的雄鹰响彻云霄的嘶啸声”,我还是装扮成什么也不知道才能有效地保护自己吧。因为另一种外来文化正“空前绝后的侵略让落荒而逃的大地更显荒凉”,我还是只看到诗人在彝字和汉字沟通的双翼管道里“寻求着感官的刺激,追求着飞扬的文字”。
此时此刻,我在冗长的诗句里,读到了阿索拉毅内心深处隐藏良久的那点痛楚,我也在时光隧道中诗人的陪同下,亲眼目睹“世上的公理集中在荞花微紫的骨肉里狂欢”后, “生活在六个方言区的彝人从斑驳的记忆里/从风驰电掣的历史中阐释了六祖的分支”难道不愿一辈子受苦的彝人苏醒了吗?难道迷乱和失真的语法混乱的《星图》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了吗?不!不!不!即使“已跨过多少伟岸的山驱,已催燃多少朦胧的烛火”,“再造神话”只是勉强维持着阿索拉毅最后的诗人尊严。然而,在大城市上海游览三天后,连一个赞美词都舍不得留下的神虎拉毅,那年春天却回到母亲的土地上,含情脉脉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写诗“为大凉山争光!为中国争光!”。约来了太阳神吉狄马加一起干酒干肉,吃饱喝足后朗诵:“哦!世界,请听我回答/ 我——是——彝——人” !
在彝族的世界观中,所有的人物都是神话而来的,只有抛开理性的思维才能理解这部史诗所呈现的彝人价值观和世界观,这也是诗人自己的世界价值观取向所决定的。《星图》无疑是一部包罗万象的史诗,古代神话中的每个人物都是活生生的个体形象,绝对不是诗人杜撰而来的;而现在,正在努力保护彝族土产特色的、神秘的、具有巫性的彝学文化的诗人们大部分生活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共享一片蓝天!即使诗中有许多创造性的新词,我们也不能怀疑它的艺术价值和彝族史诗理论价值。我们也可以揣摩一下诗人创作它的动机,或许这句“我已无路可退,历史的钟声此刻失去光泽/我已退无可去,起义的怒涛拍打黄金海岸”可以回答和推翻一切没有根据的言论和猜测。而当阿索拉毅感觉诗歌没有力量时,“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上,立在古老的星相图中”拷问历史和族人,发出火山爆发一样的巨响:“你是否发现一颗黑暗的星球已脱离轨道/你是否理解一颗受难的诗心已千疮百孔”,这里的“你”理解为社会“现实”或诗人自己时,别有一番滋味啊!
如今的彝族人借用汉字的翅膀飞翔,这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退化,无论进步或后退都是无奈的结果。“我知道我撒下的弥天大谎已经在扩散见效”,但诗人不能不说出独立的地域历史和彝人的星相图,因为“我就是讨厌那些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当权者/因为你们的神经掺杂着欲望的项链”。就在这里,诗人拉着历史记忆的手在看命运。手相清晰显示着诺苏先民建立的列国兴衰过程,为迷路的族人指引正确的方向。
每个物种都是变数,人却妄想成为神从而脱离世道轮回之苦,就连青蛙也有虚荣心。诗人却不同于凡夫俗子,阿索拉毅的梦想也许是如此:“我要唤醒所有灵魂的复苏,我不会只崇拜于/一个伟大的神,不管魔的诱获多么强大,凡间/的呼声多么强大,我只会沿着我造的路走下去”正是这种原因,他的胸襟才如此宽广,海纳百川。他就是一颗诗歌的种子!“而彝人用动物之血勤劳喂养着的孤魂野鬼们”,这是我们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可喜的是“造柱之父阿娄在二十一世纪的彝区重拾童话/造房之母阿德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重构道德/云南白药创始人曲焕章用极具诱获的传奇/感动了民族医药中蕴含的巨大能源和神秘风/盘踞在云贵高原上的黑虎首次冷雪般的沉默/被日益加剧的环境污染提到重要议事日程/而小凉山大风顶景区下/’明王寺’寺庙供奉着的18尊明代彝族悬托佛/依圣旨传阅着累累辉煌历史堆积的古老文化”。
天地初开到“支格阿尔射日”、、、、、、“石达开第二”、“治南必治彝” “西南本广夷” 、“南诏德化碑”等这些斑驳的历史记忆面前,诗人自己觉得“我本是世间一颗无名小草,死亡或者重生/跌倒或者爬起都与茫然前行的人类无关。”但是,他不仅成功完成这部史诗,还写下了很多具有独家风格的其他关于彝族民情民意的带着深深伤痕的长诗。若问其中缘由,诗人是这样问答我的:“我觉得这个季节我要丢失所有的清白和内心的/平静,因为那个梦里和我经常说话的人就要出现。”我知道该出现的不是我这个无知、胡闹的家伙。但是,我已经感应到,一个人的世界和一个人的历史有微妙的间隙,一个民族的兴亡和一个人的荣辱有关联。“皮之将亡,毛之焉存”。诗人把“逢人其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引用在或嵌入于诗中,而我误打误撞,揪住了他悄悄放进诗中的“情感”,与其说解读史诗,不如说我是在阿索拉毅的情感世界里品读精彩的历史记忆。这样,我顺利脱去了神秘的文字符号的外衣,变“难懂、难读”为“多么壮观的/画卷!多么激烈的战场!多么勇敢的民族!”。
阿索拉毅太懂彝民族文化历史,所以他自己也太彝族化,所写的诗也很彝族,而我对诗中的过去记忆受限于文化差异性,纵然有高深武功,也施展不了。“而我那神圣/的祖国还在沉睡,一根金杖已领我到灵魂的出口”关注了天下苍生的兴存。我还没有看到“神灵的再现”,“这是没有公平竞争的平台,这里只有流泪的花园/这里没有衣来伸手的泡沫,这是只有邦硬的冰山”。我还是再干一杯,退出历史,回到诗性中寻找解脱吧。
从三十七节后,诗意越来越浓,意象也比较明朗,好像诗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这里,诗人把自己的历史悄悄地放了进去。神性写作和地域写作的手笔交替使用随处可见,优美的诗句也不断出现,神化的历史故事也比较理性。所以,我一不留神爬上第八十层圣殿,登高远望,望见了一片光明的田野,看到了诗人善良的一面。
“历经万年沧海桑田巨变/依然发出光芒的/古彝文,自那年没有硝烟之战后/仅剩819个残兵败将/坚守在大小凉山和大西南等地方/承载着蛮国黑族的灵魂和文明”(阿优《被变异的词——古彝文》),我们已经失去驾驭母语写作的能力,但我同意诗人的观点“我相信每一块黑石都站立着一个黑色的精灵/我相信每一座山岗都飘浮着远古闪风的灵符”,所以,我们不能因此而沮丧,坐以待毙。那就听听彝族诗人们的声音吧,或许,你能找到自己的声音。“而我们的语言已被操掉;我们的个性已被刹掉/我们的辉煌已被烧掉;我们的热血已被埋掉”时,“我们”又是什么呢?——它是可怜的代词,可怕的伤疤,悲哀的符号和“一支受到惊吓/的族群,一只再也无法在现代社会沉默的羔羊”。最后,诗人为自己不会母语写诗澄清了良心用苦,“我一次次地让巫性的汉字叩醒着我个性倔强的天空/我一次次地让神创的彝字与我醒来的思想渐行渐远”。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时代的错。社会的高速发展,决定了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母语,注定将在不久的时光里光荣谈出历史记忆的舞台,因为使用的彝人越来越少了,六大方言使用区域越变越小,但我坚信彝民族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更不会被外来文化无端同化而迷失根性。
文章已写到这里,我也没有废话多讲。在重重复杂混乱如彝族社会的诗行中,努力探索深藏于诗人布下的迷魂阵当中的精髓,还原彝民族文化的变革过程谈何如易?这事儿,自然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只把其中的万分之一解读解读一下增长我的学识而已。阿索拉毅的千古一梦,在正常的世人眼里,又是可笑的历史,还好,我也是疯子,因为诗人无法考证到底是哪个民族在“偷盗”哪个民族的文明和发明,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彝民族至今还在沿用很多传统和风俗,如“彝族十月太阳历”。而作为一个诗人,我想没有必要进行自残式探究一切历史的来龙去脉,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历史淹没的记忆。鉴于此,阿索拉毅选择这种独特的“地域写作”诗写风格神神秘秘地创作了这篇史诗《星图》,也是符合时务的,也是唯一正确的方法。“从时光无数的劫难中我看见统一的太阳部落/从岁月浮动的黑经里我品读布满兽血的纹路”领悟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吾身即宇宙,宇宙即吾身。”
“一诗功成万词荣,一诗功成心血干。”是好是坏,留给时间去考验吧。“可我从统治一切的诸神中神思人类涅磐的尽头/可我从驾驭一切的规律里沉思彝人存在的命运”最后,我厚着脸皮,不知羞耻地感悟阿索拉毅“遗言”——学习彝民族文化,传承彝民族文明,发扬彝民族历史!
在佛学理论的认识角度里,万事皆由因缘而定。我与这部史诗的邂逅也许就是一种诗缘吧,更有巧遇知音之感;也非常感谢诗人阿索拉毅大哥的无私帮助并送我书籍和谆谆教诲!第一次读此诗作时,我几乎只看了注解,但为求学习,我打印了《诡异的虎词》当中前99页;第二次,我一有时间就用普通话朗诵,因其中出现太多的人物姓名和地理名称,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还是不得要理,还好我一直在鸭毛房抓鸭毛,可以自主支配时间,没有影响到工作,或许,这就是有些诗人朋友和评论专家对《星图》产生畏惧心理和语言障碍的原因所在吧;第三次,我用彝腔四川话尝试阅读,不料“朗朗上口,抑扬顿挫”。 最后,我总结一下自己的经历,“深知天机不随意泄露”,写下以下诗句送给读过这部伟大作品的朋友和诗人阿索拉毅这个世间的哲人、预言家与通灵者吧:
吹落雪花举孤月,
解读史诗对空杯。
若问白发有几多,
深夜星图最知心!
当今彝人的伦理道德遭遇严峻挑战,传统的价值观念体系已遭到破坏,诗人阿索拉毅以再现彝史之图的表现手法观照当前彝民族文化传承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境,使我们所无法用语言回答又不能回避的现实问题一一藏在诗句,而又告诫我们不可泄露天机,很谨慎用艺术形式引入一种全新的适合彝人的理念。当然,以诗人自己的话来讲,就是神的授意表现形式。
或许人们以后才真正认识到《星图》的学术和社会历史价值,正如海子的诗、凡高的画......风雨之后见彩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没关系,让我再一次呼唤:《星图》就是现代彝族第一部史诗,它包含了历史、天文、地理、神话、历法、人物、宗教和民俗等像百科全书一样;是一部现代彝族诗人阿索拉毅书写的彝族史诗长篇巨著。
(2012年7月10日中国平湖 )
似神巫歌唱的波涛洪荒
——评阿索拉毅《星图》
□鲁子元布
在当代彝族诗界,优秀的诗人和诗集作品很多,如:吉狄马加《吉狄马加诗选》、巴莫曲布嫫《图案的原始》、阿库乌雾《阿库乌雾诗选》、阿苏越尔《阿苏越尔诗选》、沙马《沙马诗选》、普忠良《临水的翅膀》、周发星《在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等这些都是我心目中的优秀诗人及其诗集作品。但在彝族诗歌创作队伍中写长诗、大诗、史诗的就寥寥无几,目前进入我视野里的就只有阿索拉毅《星图》、阿苏越尔《阳光山脉》、李骞《彝王》三部现代长诗。虽然这三部长诗书写的内容不同,但所反映的诗歌主旨精神是相通的,都是站在彝族历史文化背景之下展开诗意创造和抒发情感光芒的共通性特质,这里我就谈谈读阿索拉毅《星图》之后的一些感受,不妥之处希望共勉!
阿索拉毅的《星图》创作于2003年8月—2004年6月,是一部经过近一年时光精心打磨和涤荡而出的长篇巨制,毫无争议地夺走了“彝族第一部现代史诗”的桂冠。台湾诗人洛夫曾经写出《漂木》长诗获诺贝尔提名之后,在中国大地之上也点燃了一浪高过一浪的长诗写作赛跑,到2013年亚伯拉罕·蝼冢主持的天铎诗歌奖“神性写作”杀破浪入围23家诗人中一万以上诗行的达到8人,其中最长的是四川刘仲的《在河之洲》78000行,这么长的诗篇不读就已经把我吓跑了,我想除非是神灵附体之人可以读完,常人是不容易的。而阿索拉毅的《星图》入围其中,这足以说明以阿索拉毅为代表的彝族诗人及其长诗作品已经登上了与汉族诗人肩并肩同等进入长诗神殿宝座之位,使《星图》彝族现代史诗性地位和存在的价值更加凸显。
阿索拉毅的《星图》一问世就引起了诗歌江湖的广泛关注和争议,可以说是争论不休波澜壮阔,主要的焦点在于《星图》一开头就标明了“彝民族第一部现代长篇史诗”,争论中持肯定者有之,持否定者也有之。以我之见既然古代人可以创造史诗,那么现代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呢?我想加上“现代”二字的定语之后是可以成立的,这样就已经同传统意义上的史诗区别了开来。
于2011年4月,当阿索拉毅把《星图》电子文档传给我阅读欣赏时,没有读到一半我就感觉头晕目眩了,于是放下阅读提笔给他写了《阿索拉毅,读你的诗让我感到很凝重》的诗篇。大凉山彝族著名诗人倮伍拉且曾经对吉狄马加的评论“即便俯卧在大凉山上,也要高过平原上的任何一座最高的建筑物”这句评论送给阿索拉毅同样也是受之无愧的。在诺域诗界阿索拉毅是个高高在上的天神级的神巫,神巫的最大特点就是给你制造迷魂阵的陷阱让你深陷其中的幻影不能自拔。阿索拉毅身披恩梯古兹天神的灵魂外衣,高高站在天空望景塔之巅,口中朗朗念颂着彝族毕摩经书流传的咒语,手握着一个巨大的现代摄像机,他把摄像镜头对准彝族历史上下几千、几万年的时光,而他的镜头时而上下跳跃,时而左突右奔,时而南闯北跳,时而哭泣时而歌颂,时而赞美时而鞭策,时而扶植时而毁灭。他的摄像镜头所到之处源源不断地照见许多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也照见了我们所处的时代甚至未来昭示的幻想世界,这样浩瀚深邃而奥妙无穷的大背景展示岂能让人一览无余?当他的摄像镜头捕捉到诺域从古至今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包括神话、传说人物)以及现当代人们生存生活状态时,他那胸中汹涌澎湃的激情就像长江黄河的波涛洪荒一样淹没了整个诺域,他以似神巫歌唱的波涛洪荒傲视古今串联未来呐喊抒发出了《星图》长诗。从《星图》的诗歌语言来看:它首先是汉语言表达,对一个少数民族诗人而言,即使你对汉语言的运用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也永远都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第二母语;其次是彝族母语文化中根性词根元素与汉语语词两种语言以及语法的杂交混合式表达,就像毕摩经书语言和苏聂巫性语言在普通百姓眼里永远都是神秘的一样,刚开始接触《星图》的诗歌语言时让人感觉有点生疏,但慢慢品尝之后,越是进入他表达的诗歌意境就越感觉隽永无穷,而这背后却恰好表达出了现代化语境之下“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真理;其三是象征、隐喻、串联、魔幻等后现代先锋创作技巧的运用,使他的诗歌语言表达更加独具个性化魅力。在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中,彝族人创造了博大精深的族群文化,《勒俄特依》、《查姆》、《阿细的先基》和《枚葛》被誉为彝族先民创造的四大创世史诗,在彝族人的血液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文化心理认同素质,是彝族文化中的经典瑰宝,是不能被随意解构的经典,因此阿索拉毅在创作《星图》开篇就把自己幻作一粒尘埃或者一束阳光的魂魄,进入到这些经典瑰宝开始了自己“九十九级”漫长而浮屠的心灵旅程,到了最后以“吾身即宇宙,宇宙即吾身......可我从统治一切的诸神中神思人类涅�的尽头/可我从驾驭一切的规律里沉思彝人存在的命运”这样的大彻大悟中坐地化缘。他的诗歌意象深邃、辽阔而宏大,给人以时空阡陌交错和群山层峦叠嶂般魔幻仙境的感觉,诗意地表达出了构建现代化刀刃之下涅�族群文化精神的愿望,因此他心灵的精神旅程是成功的,他的彝族现代史诗性再创造也是成功的,为当下汉语诗歌界现代史诗的创造开掘并指明了必须具有民族文化根性创作的方向,无根的诗歌作品永远形成不了属于世界的大作品。
另外,我感觉到阿索拉毅在创作《星图》之初,就把它定位在创作一部彝族现代史诗的目标作为旨意,而“史诗”二字又反过来或多或少地牵掣了他诗歌情感狂风暴雨式的爆发,也就是说他好像是一匹被驯服了的烈马,而一匹烈马被驯服之前的那种狂奔乱撞的野性、凶性、暴戾的天性就弱化了一些;在一些族群文化元素的诗意呈现时,也因为受到史诗真实性的考虑而没有完全地放开想象力狂放驰骋的光芒,而一部诗歌作品的流芳百世并不是由它是不是史诗来决定的,而是以诗歌本身的质量和读者的认可来决定的。我相信《星图》的问世并不是他诗歌创作极限的巅峰,而只是刚刚开启了诗歌创作的大门,期待他更多更好的诗歌作品问世!
(2014年5月20日于峨边(修订))
附 :
阿索拉毅,读你的诗让我感到很凝重
——读阿索拉毅《星图》
□鲁子元布
永恒灿烂的星群装点彝人的夜空
——阿索拉毅的长诗《星图》永恒
□黑惹子喊
一、诗题
“星图”二字,简洁、凝练、富有象征、富有隐喻、富有诗意。“星图”,让我想起了彝族具有神性的毕摩(祭司)在作祭祀活动时,总爱在地上插满充满神性的黑、白和黑白花的神枝,那是根据星座的走向和位置扦插出的“星图”;“星图”,让我想起了大地上的地图。地图上蓝色浩瀚的海洋和海洋上醒目亮丽的岛屿,地图上奇形怪状的陆地和陆地上醒目亮丽的河流湖泊,以及犬牙交错的网状交通线路。手上有了一张地图,无论你初次独自走往陌生的东西南北何方何地,也不会迷路走错方向走错地方。但是手中的地图天长日久字迹模糊,或是不慎丢失了怎么办?可是啊,长在人类眼睛上的蓝色天空上的“星图”,星图上醒目而亮丽的北斗、七姊妹、黄昏和启明星以及还来不及命名的灿烂的星群,它们绝对比人类更早的出现在这个宇宙,它们在这个宇宙里也会比人类更长寿无比,它们曾经是人类的指南针时钟表,夏至还是冬至观看的是北斗柄的指向,黄昏还是黎明观看的是是否出现了黄昏星和启明星,夜晚是否该入睡了观看的是七姊妹星移动的位置,从来没听说过,蓝色天空中的星图上的这些标志性的星星模糊、变道、或失踪了。结合《星图》中的内容,星罗棋布的从彝到中,从中到外,从天到地,从古到今的神话、故事、人物、事件、思想和精神,像永恒的灿烂的星群富有规律的布满和美丽地装点着夜空一样,在诗歌文本里,以史诗的形态和灵魂,让人类去观赏、阅读、理解和思考。因此,“星图”富有象征,“星图”富有隐喻,“星图”富有诗意。
二、诗形
(一)结构上
诗的结构上,在节与节之间没有明显的过渡连接,这有点像T.S.艾略特的《荒原》,因此,给读者带来了阅读和理解上的一些模糊和难度。还有一点和T.S.艾略特的《荒原》相似,那就是涉及的知识面太多太广。若不作注解,给多数的读者带来了阅读和理解上的困难。因此,我看了《星图》过后,专门结合星图写过一篇《关于对注解的看法》的一篇文论。改变了对注解的一些藐视和偏见的看法。从总体上来看,所抒写的内容像一条河流一样,即使存在曲折、遮挡和暗流,但始终是按照时间的纵向,即从古到今的这条流线上流动的。因此具有行云流水,错落有致,断可成章,连可成篇。《星图》,每节都为十六行,总共以九十九节作结束。六还是六十六,九还是九十九,六和九在彝语中表示虚数,意指很多。彝语中,六有急切、愈合和完美的意思。九有坚定、稳固和美好之意。比如,数量多的虚数上,在远古洪荒年代因太阳和月亮太多而酷暑难耐的传说有“六日七月”之说。彝族古典长诗《妈妈女儿》和《甘嫫阿妞》中形容山水之多时,总爱写成“九十九座山,九十九条河” 。彝族在生育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急切盼望生儿子时,总爱给最后一个女儿的名字取成“惹夫”(六子)和“惹古”“九子”。彝族在婚姻仪式上相互的礼节中总爱给对方敬上两杯酒和九支烟,其中的“九”表示的就是坚定稳固,不返回不走形不变调,幸福美满吉祥如意的意思在里面。我想《星图》中每节为十六行,总共以九十九节作结束,可能是有意为之,其中蕴含着彝族对数字的习惯和含义。
(二)语言上
1、彝族的思维,汉族的文字,杂交的语感,富有创意,陌生而熟习,熟习而陌生,用语独特,新鲜质感,富有引力和美感。比如,《星图》中的第二十三节:
精致无比的酒樽全身布满蝙蝠扩张的血丝
空前绝后的侵略让落荒而逃的大地更显荒凉
而我疾速蒙面隐退在黄金时代衫褴的边缘
而我在彝字和汉字沟通的双翼管道里
寻求着感官的刺激,追求着飞扬的文字
但高高在上的阿普笃慕呀!请你一定睁眼瞧瞧
一头雄狮和一只老虎在旷野之上撞出一个
红色的星球后如落荒而逃的流星飞向太空
星球之上腾云驾雾的阿度龙普②手持法杖施展法术
星球之下腾空而起的央古书博手持维突念念有词
“一根黑骨头从大地深处长进天空预示了
什么?”而雨水洗净的树林氧离子四处飘散
野茫茫的旷野之上模甲底日咒毁时代的荆棘
黑夜之狱里甘嫫阿妞吟唱着日月交媾的图景
迷路的猎犬无法攻破城市主人设定的程序陷阱
关掉天上的水门后地球依然孤独无助地旋转
2、一些用语独特而富有节奏、韵律和美感,让人回味思考的美丽诗句频频出现。比如:
“谁也无法否认没有英雄的年代他就是英雄,谁也无法否决没有传奇的人生他就是传奇。”“一切严肃的认真在我分析是可悲的下场,一切小心眼依然是在寄养着可怕的报复。”
“我有一千种的蓝本可以设计出太阳的未来,我有十万分的热情可以投入浴缸洗个冰澡。”
“一个女人承受了一个男人不能承受的重量,一个男人承担了一个女人不能承担的供给。”
“一个人的世界和一个人的历史有何分水岭,一个民族的兴衰和一个人的荣辱有何对接线。”
“不死之鸟在亦梦亦幻的火光中痛苦地融化,不死之鸟在斑斓离奇的火光中欢快地永生。”
“吾身即宇宙,宇宙即吾身。”
“九十九只山羊在破碎山河前集体自刎,九十九条牦牛在破铜烂铁前约定自焚。”
“可我从统治一切的诸神中神思人类涅�的心头,可我从驾驭一切的规律里沉思彝人存在的命运。”……
3、在抒情的涌潮奔流中,突然急刹的反问语,往往使飞扬的激情,总在冷却的处理中,进入静静的深思。比如,《星图》中的第二节和第二十六节:
二
浮夸的词语并入神殿是无法想象的白痴
伪捏的事实经历着经验重复轮回的考验
语言在杀人,血光在启示,乌鸦在叫唤
梦想在延续,炊烟在升起,石磨在旋转
一切的怀疑都被钉上原罪的耻辱
一切的正确都被烙上谬误的结晶
而乌茨里娜在雪原尽头一个人梳妆打扮
石尔俄特在遗失的纪年寻找着人类最初
的父亲,天毕章目骑着通灵的大象隐匿在
文字神圣的居所,武姆勒娃在人间寻找着
传宗接代的人种,如最初的神话开辟古人
原始的智慧,如最后的梦想撕碎没有未来
的下场——这绝对是天神慧眼的选择
而我将神话高高飘扬,而我将梦想低低放下
可苏尼头上的巫光都跟随魔咒归隐消失了吗?!
可毕摩羊皮袋里的经书被老鼠咬破缺口了吗?!
二十六
倾斜的木桶泉水倒流如柱,咚咚响起的羊皮鼓
是另一类宣泄。“泸达湖的情歌传遍了大江南
北,刘伯承和小约丹彝海结盟的梦可冲出了历
史的画框?”玻璃刮割的树皮滴漏春宫的珍液
喝下去你就长生不老,喝下去你就万劫不复
宽脚裤扫清荆棘的重重障碍,而谁愿意
承受一辈子生的痛苦。(我是否真正活过?)
“去体验死亡的游戏,去体会狡兔的窟隆”
速转奇飞的漩涡,疑神疑鬼的问号。
挂在月缺秃顶的中央蒸晒不干,而真正可爱的
另一只手把握着幸福的方向,误投进森林暗狱
我害怕写完这首长诗就要永生,我能写好它吗
我明知自己独剩语法混乱状态下的迷乱与失真
却依然勉强维持着一个诗人最后的尊严,可高高
在上的大凉山啊!你是否知道我此时迷茫的心境
已跨过多少伟岸的山驱,已催燃多少朦胧的烛火
总之,《星图》中的诗句,富有创意,陌生而熟习,熟习而陌生,用语独特,新鲜质感,富有引力和美感。有急有缓,有纵有抑,有张有弛,能伸能屈,运用自如。
(三)风格上,大大的消解了传统史诗的明朗自然,增添了现代诗的陌生、立体和多感。史诗《星图》中,具有荷马的高明,没有企图把历史全面地写出来,只选择了醒目亮丽而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和事件。可又不同于荷马,就荷马所写的史诗《伊利亚特》来说吧,所写的历史跨度不大,并且,荷马采用的是追寻神话中的英雄故事作单一的叙述和对话,不注重于具象意象。而阿索拉毅所写的史诗《星图》,抒写的是从天地演变万物起源,到公元后二十一世纪初。纵跨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天地起源、神话故事、古老历史和现代的现实生活。横跨了山川河流草原沙漠大陆海洋,东西地球两半球,中外里外两世界。并且采用地是现代抒情的手法,注重诗句中的事物的具体意象,运用了一些现代诗写的譬喻抽象拟人化的陌生化等修辞手段。史诗《星图》中,具有屈原《离骚》的品质,充满了忧患,充满了疑问,充满了爱心,充满了思考。众神纷纭,巫风浓郁,上天入地,情真意切,缠绵悱恻,具有浪漫的抒情风格。不同的是,阿索拉毅的史诗《星图》,从篇幅来说,比古代最长的汉诗《离骚》还更长(《离骚》373句,《星图》1584句);屈原充满了放逐流浪的悲苦、忧郁、哀思和叹气,而阿索拉毅充满了青春浪漫,思想活跃,诗思涌动,激情飞扬,像燃烧的森林,像奔涌的江河,也像深沉的大海、沉默的大山,总是让人遐想,让人深思,让人感动,让人叫好!
三、诗质
在大西南,群山连绵,森林茫茫,云雾缭绕,千流纵横的这块神奇而美丽的土地上,一个彝名叫佳支依达的地方,生养出了一个叫阿索拉毅的彝族诗人、诗评家、民刊《此岸》的主编。他的长篇史诗《星图》,是彝族第一部现代汉语长篇史诗。《星图》的想象丰富,思想深刻,情感浓烈,构思奇特,意境开阔,气魄宏伟,内容宏大:
1、从时间上,纵盖了彝族想象瑰丽的神话传说、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的天地演变的宇宙观、“雪子十二支”的万物起源学说、“阿牛都日”从猿猴到人的转变史、从纵目人到独眼人到横眼人的进化演变、从母系过渡到父系社会的“史纳俄特”寻找父亲的经历、万物有灵的宗教观、天人合一的自然哲学思想和黑发黄肤同一人种同一族源的历史观点,到二十一初的现代现实生活的重要人物和事件。
2、 从空间上,横跨南北古丝绸之路与东西的大海沙漠,越过了大西南云、贵、川巍峨蛮美的群山,越过了沙漠,越过了草原,越过了河流,越过了大海,越过了大地,越过了天空。
3、从体裁上,《星图》是一部长诗,所写的题材涉及的是彝族古老而悠久的神话故事,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和历史文化。虽然长诗中涉及到了一些现代当今的人物和事件,特别是诗歌艺术领域,但今天的现实,毕竟是明天的历史,今天的历史是昨天的现实。因此,《星图》这部长诗,理所应当是现代彝族的长篇史诗。《星图》的前面,还没有像《星图》一样的现代长篇史诗。之所以,《星图》是彝族第一部现代长篇史诗。
4、内容上,时间的跨度很长,从天地的混沌初开到二十一世纪初。地域的跨度也很广,从彝到中,从中到外,从地到天。在很长的时间和很广的空间中,涉及的历史神话、历史故事、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和历史文化以及现代当今的重要人物、重要事件和重要影响。包括了神话、宗教、哲学,政治、军事、思想、经济,科技、考古、文化和艺术。真是林林总总,琳琅满目,像星夜无数灿烂的群星组成的美丽无比的星图。但《星图》的诗主阿索拉毅,不是采取以往的彝族的大众化诗语的彝文史诗的叙事方式,以事而叙事地记载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他是采取彝汉杂交产生的独特语感,以现代诗远譬喻和抽象拟人化等陌生化手法,以引用典故的形式来抒发和深化所思所想,以抒情的表现手法来表达古今神话故事,人物事件和文化艺术的思想和精神,以提前和转化的方式来记忆、思考和记载彝人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历史文化、生存现状和思想精神,来激起一个民族对自己从哪里来,做了些什么,在做什么,往哪里去地回味、反思、努力和前进!
四、结语
《星图》是一部真实而厚重的历史,《星图》是一条艰辛而长远的路,《星图》是一条充满了人性和关爱的河流,《星图》是蓝天上一幅永不风化脱落的画卷,《星图》是一脸充满了忧患和沉思的表情,《星图》里充满了虎骨鹿血与鹰语神话以及梦想和希望,《星图》是一座浪漫而抒情的现代长篇史诗的丰碑,因此,《星图》永恒!
(2014-6-10盐源)
时间,只有通过时间才能被制服
——读阿索拉毅《佳支依达,或时光轮回的叙述》
□陈美英
我是第一次读长诗,民族史诗,地域诗。层出不穷的史诗意象和谜一样的传说,呈现出地域文化历史的复杂性,其间继承与遗忘,昨天与今天,时间之流在诗人的讲述下从容而来。整齐的句式和层递的叙事,在题目中明晰脉络,从而让民族历史清晰可辨,在时光轮回中又缥缈可忆。史诗原来承载着这样的功能啊!记录和思辨,整理和传承。读之,时而被佳支依达的过去时纠结,时而为现在时的存在震撼,虽然有的地方因为宏大和突兀而生冷,但是如此气势汹汹的叙述恰恰是诗人激荡不已的诗情奔涌所致。时间,只有通过时间才能被制服。所以,静止将是舞蹈,一部民族的史诗讲述的就是一部分人类存在密码的延续。地域写作的诗歌是地质化的历史,我听到了五千年荏苒的光阴在脑海激荡:“你就不能抗拒也无法抗拒造物主接近完美或衰败的呈现,冥冥中的安排。”
在回归祖灵的路上遇到了风
□嘻哈先生
那个头发稀疏的男人接不走火,也接不了魂,他只是一个低呤的守护人,一个忠贞的苦行僧,一个回归的渴盼者.......
他低呤的也只是一个诗的民族的诗的语言,他行呤的也只是一个魂的民族的魂的踪影,他渴盼的也只是一个神的民族的神的崇拜!
他喜欢行走在祖灵的怀抱,他喜欢迷恋在回归的诗句,他喜欢游荡在向往的天堂。他喜欢忘记自己稀疏的头发,忘记自己沉重的岁月碾压成的道道深深年轮,他一直旨在寻求回归祖灵的路线,寻求在回归的思绪里徜徉。
风来了,吹来了一把火,把那个男人稀疏的头发给点着了,稀疏的发际在风中狂舞、飘飞、燃烧……火焰在向四周蔓延、奔腾、席卷……
雨来了,在浩瀚的时空,沐浴着祖先的诗句,叠缀成向往天堂的语录,把那个头发稀疏的男人的魂给牵引,牵引着驶进了祖灵栖息的天堂。
雷来了,以宇宙为琴,以天地为弦。闪电在横空跳跃,雷鸣在时空舞蹈。那个头发稀疏的男人怀揣火热的渴望,穿过风、穿过雨、穿过雷电,正虔诚地行走在回归祖灵的路上。
哦,那个头发稀疏的男人接不走火,接不了魂,他只是一个低呤的守护人,一个忠贞的苦行僧,一个回归的渴盼者.......
只是在他渴盼回归的路上他遇见了风!
(注:阿索拉毅的QQ名称为"风",曲比兴义的QQ名称为"嘻哈先生")
向阿索拉毅与曲比兴义致敬
�写给边缘的民族文化觉醒者的几句话
发星
新世纪的13年中,作为彝族文化中心边缘地带的峨边与马边发生了两件重要的文化事件,一是峨边1980年出生的彝族青年诗人阿索拉毅创办民刊《此岸》与“彝诗馆”,并推出《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1980-2012》,并在编《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上(诗歌)、中(诗歌)、下(评论)三卷、《中国彝族现代诗母语全集》等。二是马边的彝族青年学者、诗人、作家曲比兴义一次性推出他写作、编译、编辑的四册书《勒俄特依》《神奇热布图》《梦断阿惹妞》《致远方》,二人的行为以及成果在彝族诗界、文化界产生了极大影响,这是应该进入彝族现代文明史的具有强烈的彝族传统文化传承与现代文化建设的两件重要转折性文化事件。可以说,二人的行为影响,直接促成了峨边与马边这两个不起眼的边缘小县因这两个文化人(诗人、作家、学者)的成果面世,而增加了其文化与知名的厚度与宽度,这是值得欣慰的彝族文化大好事。 阿索拉毅以其彝族现代汉语诗歌切入自已的行为,踩住目前彝族潮流的脉动,以其大气宽远的推动,使彝诗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他成为彝族年轻一代写作者引领的一个标杆旗帜性人物,加上同时其“壹点爱基金”的运作渐有成色,使其将诗化人生的宽度施行于彝人最实际的生活需要中,更重要的是他推动的彝族现代汉语诗歌为始的彝族现代艺术(文化)建设,有了触摸可感的并值得期待的实形。
曲比兴义从彝族历史的源流(《勒俄特依》)开始清正归理,还原神话史诗的原义原觉,让更多的彝人以及热爱彝文化的其它民族能够透过其文本,正视彝人的文化遗产,以纠正当下社会历史的偏误,然后又身体力行的创作长篇小说《梦断阿惹妞》,在流利的语言书写中,渗入彝族民歌、传说、神话,使文本的骨血闪动着泉水般甘洌的彝风,可以说,《梦断阿惹事妞》是彝族当代优秀的长篇小说之一;曲比兴义,是继阿凉子者、阿蕾、盘加、日长子黑、马德清等彝族著名作家之后崛起的青年作家。 他最大的文化贡献是亲自组织策划将彝人山林中流传数千年的近300个热布(神事手扎编草人)在乐山展出,向世人展示华夏甲骨时期以至更久远文字形成时期的人类精神记忆,这是需要极大的才气目光与胆量与民族文化自信心的,他做了,并做得很好,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成为彝族人类学界与世界人类学界的一次大胆探索与尝试,对此,我只有敬意。诗集《致远方》透亮清洌,让我们感觉人世的美好,纯朴,这就是诗自然而本来的意义之一。诗人的意义就是在巨大的黑暗中撕出雪的天空,让纯洁以及明透燃烧世间的温暖。
阿索拉毅、曲比兴义这两个彝族文化边缘地带崛起的“双星”所做的事,足以让那些身在彝族文化中心地带的彝族知识份子们感到脸红,并反思自已的所作所为,处于多重边缘(地域、文化、精神空间等)的二人,具有舍我其谁而后生的文化献身精神,这在中心的界域内,许多彝族知识精英瞒天过海,沾沾自喜,自醉自麻,对群狼一样涌来的现代文明潮流充耳不闻,已失去坚守彝族文化传承与建设的民族自信心,这是彝人的可悲。所以从阿索拉毅与曲比兴义身上,我们看见彝人的文化希望,二人的崛起向我们证明着,天下彝人是一家,不管你身在何方,不管你的生存境况如何,只要你心中与灵魂中流淌着黑色而古老的《勒俄特依》,流淌着动人而灿烂的《妈妈的女》,流淌着彝人群山上金黄的荞麦和火焰的花椒和朗朗的神秘经文,你就是彝人,你就幸福而本真的彝人,你就会感觉你是大凉山天空上自由的神鹰,向阿索拉毅与曲比兴义致敬!更向那些在二人前面和周围为彝族文化默默做着奉献的前行者后来者们致敬!因为你们的行为与付出在为这个民族的文化做着实事,一个民族,只要有自已的真正的民族独特文化,这个民族就不会消亡,这个民族就有希望。
(2013.10.8日史普基。)
神示
□黑朗
神示!自我神示! 做了一本大凉山会理黑朗诗集《困兽》,封面是一群医生向一只汽车鳄鱼兽做的后现代图片,不出一个多月我自己倒先进了医院被开刀,只能以自我神示作理解。
——摘自阿索垃毅说说
读这一则说说,首先是想给兄弟带上我最真心的问候,然后是自我调侃的莞尔一笑。哈哈!我觉得这是阿索拉毅兄弟丢给我的话匣子。
《困兽》出书刚一个月,发生的事倒是好几桩。有好,也有坏!
先说好事:这本书的策划运作远远超出了我预想。出版商还没把书寄到我手,诗坛高手朋友们的预约就让我捉襟见肘。一百本小书早早空仓,惊讶之余,我又以电子版扫射了一大圈,才算对熟悉或不熟悉的新老朋友们有了一个小小交待。许多或赞或批的反馈,让我窃窃自喜的发烧了很久。哈哈!我的诗还真有些可读性呀?再说坏事:第一是墨痕未干,兄弟阿索垃毅就真为我“两肋插刀”了!第二是我感觉自己触碰了彝文化族群的自我保守底线,接受手术刀切割时,我更感觉麻醉剂的失效与刀面锈迹的疼痛。
最值得说一说的:应该是麻醉剂,或者就直接从兄弟阿索垃毅的“神示”说起吧!
在选择这本书封面用图时,我以作者的倔犟跟主编争执不下了许久。我觉得这组图片血淋淋的,甚至显得怪,而且表面看灰暗色彩太浓烈。且不知,兄弟阿索垃毅仍以他王者之风的慧眼坚持这样策划。首先,我是勉强接受服从,然后再细细的看他必须用这些画的原因何在?一点一点,我看出这幅汽车鳄鱼兽非常不简单:它几乎拉近了两种时空的困惑!一面是迷茫,一面是无奈!我渐渐感觉,兄弟是在用一把真正的手术刀挖掘我的诗歌内质,他是刻意用那种血腥场面的疼痛,想以手术刀的深度试图切开一种族群文化的走向。
族群文化的没落与保守,让我们伤让我们惜让我们孤怜让我们抗争!
“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以我现在的素养来谈这个话题过早了一些。但作为一个彝人诗者,我必须首先迈出这一步,才有资格去学习所谓的现代诗。世界大师的预言是至高无上的!他们可以一掌遮盖虚空。但是,现实总有种种超出预料的潜伏性颠倒预言:单纯的族群文化,不论哪一种部族,它越是自我孤立就越被淘汰得更快!相反,通过融入而保留下来的东西,它不但不会消失,而且会越来越显光泽。“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里,我选择绕开所有对彝族部落文化产生过杰出影响的先哲。他们的贡献是神圣的,光辉的,永恒的。他们走出的这些脚印,都是一个部族抛光见脸的光彩历史,都是实际意义的部族文化的里程碑。然而,一块巨石的裂隙里要怎样才能长出一棵有世界高度的苍天大树?我想:恐怕也不是孤芳自赏?
在这里,我想用最简单最简短的话解释我的困惑与选择。
既然把部族文化和苍天大树连在了一起,我就用最简单的切入点从一棵树往下说:从生之具来就活在彝山彝水的我,水是我们的根,石头是我们的骨。我们生命存活与繁茂的根本,有一种启示会让所有世人惊讶:我们用水的根系吃下了巨石的骨头!而且日渐蓬勃,日渐兴旺!要把这一观点阐释得更具体更有哲学性。我想用提问的方式简单作结:你见过树化玉吗?它在石头和树木之间谁是光泽面的主体?除此之外,我再不想多说其它。因为,面对一块石头,我们是需要水的“悟”性,而不是一味去显摆“风” 的喧哗!
还是以我写短文的方式草草作结:在最真最诚的心底问候我的好兄弟阿索垃毅!祝你早日康复。用最真最诚的心底告诉所有哲人:光明在前边,一大群人都会在你旗下冲锋陷阵。如果光明在后边,我们何去何从?
《天铎诗歌奖 “ 神性写作 ” 杀破狼之战》之八座诗君:阿索拉毅
□亚伯拉罕•蝼冢
原为神鹰一只,因守卫大凉山有功,受命为彝族典籍、传说文化之守护者,作《星图》,中列有万名神祗,唤其名则可得护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 “ 天铎长诗奖 ” 入围诗人简评》之阿索拉毅
□孙谦
阿索拉毅的“星图”将彝族创世神话做了现代版的演绎,他将现代世界的纷繁现象,置于彝族文化中加以重新审视和评判,其视野之开阔,气象之宏大令人称奇。阿索拉毅通过彝族典籍、传说中的神迹和预兆来架构其诗歌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来理解和诠释族神王国和现实世界交互渗透的情状,当他参悟到“吾身即宇宙,宇宙即吾身。”的境界时,他已感到他所代表的力量和智慧——从祖先神灵那里衍生出来的人类活动,早于超越了时空与个人存在的形式,而有所归属了。“星图”是世界的镜像,世界也是“星图”的镜像,世界和“星图”的相互印证,被吸纳融化到既有的,然而又流变不息的秩序中。虽然,阿索拉毅也有危机感,有种种疑虑、焦虑,尽管由于追求体量的念头和语势,使他的语言有化解的不很到位的地方,可他在偏居一隅的大凉山,却能把其祖神原始、粗朴的文化,置于宇宙世界的整体中加以考量,难能可贵。
《这些黑色诗国的声音》之阿索拉毅
□沙辉
同样操刀办起民刊《此岸》的阿索拉毅,发星对他的定位是他是“现代史诗写作”“文论诗意化写作”和“原族人物史诗写作”三者兼而有之,其实,他的头衔应该还加上刊物主编、彝族现代诗歌资料馆创建和收集整理者,一人独揽五项桂冠。后两项不作解说大家也听得明白,前三项方面,发星曾在2002年《独立》12期上颁发给他“独立民间诗歌新人奖”,发星这样说的来由与主要依据,其一是阿索拉毅作为80后新锐,在23岁就写出了1584行的现代彝族史诗《星图》,发星对此的评论是:“姑且不论其诗艺价值等学术问题,只对其宏大构架与民族性文化含量来说也是一个很有重量的文本,说此前的中国现代诗还没有哪个民族能在相同容量中融进一个民族的如此多的文化意义内容,而做出集中展现”。我想发星作为师长型的前辈,这样说是很有道理也很中肯的。其二是阿索拉毅在25岁写出了《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论》,发星评价说:“采用神意小说与魔幻手法和诗性随笔多元素评论一个群体的诗歌的文本,在中国不可能找得出第二篇。这两个奇异文本,在彰显彝族原态神性文化与探索原民族文化基因混血上作了有益的尝试”。其三,发星说阿在2011年10月又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写作——“原族人物史诗写作”,这应该指的就是发表在《独立》19期的阿索拉毅《诺魂系列人物传》(本期选发其第一节)。其实,我觉得,发星本人也写过类似作品,只是未似阿索拉毅全面与专题深入而已。从阿索拉毅诗歌作品看,我觉得他的创作似乎受到过垃圾派先锋诗歌的影响或者说从中汲取了一些养分,况且我感觉他自己本身就很具有先锋气质的。我们也发现,作为受其影响与带动而成长起来者,阿索拉毅在许多方面应该来说是在发星身上得到了启发的,比如把彝族区域地带称之为“国”,在评论文本中逐个评论、分节连缀成文的写法,等等(当然,作为前辈影响到后辈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就发现写作才华逐渐显露的我的家门麦吉作体目前受阿索拉毅的影响是明显的,发星作为具有办刊、诗歌文本和理论文本创作都有深厚积淀的人和“地域诗歌写作”理论创建者,我们这些后辈都会受到他的影响而受益,这是文化传承的一部分)。而对阿索拉毅的《诺魂系列人物传》的评价,套用一句发星语,且先不论其诗性价值的大小,他惯用的俏皮、幽默、正话反说和语言挥挥洒洒的特点和风格,他便就在彝族诗人们身旁找到一条曲径通幽且只属于他的独特道路而走在了他们前头。另外,他在现代彝族诗歌界的前瞻性以及他高屋建瓴的眼光,等等,无不彰显他雄才伟略般的才华和敏锐的眼光超人的胆识。
我们可以通过32家中他的《诺魂系列(一)》里的几句来充分感受他进行“原族人物史诗写作”时的调侃、正话反说、欲扬先抑的夸张写意、幽默风趣之风格,同时领略他随时揉进神性想象思维的轻松式写作特点和才华的发挥,如,写阿诺阿布:“写着一流的小说。二流的诗歌,有时还操/一些三流的女人”,写沙玛拉毅:“1953年秋天,大凉山雷波一处叫乌觉村的地方/一个婴儿的诞生惊醒了山寨死静般的沉默/众神窃窃私语,天堂的花园绽放一朵索玛花/支格阿龙站在马杉树上发出一支射日的利箭/太阳惨叫落下的地方是一九九六年的门口……也有另外一个小拉毅诞生……这个诞生的生命具有人的形体,虎的特征,神的面目/他同样被赋予一种希冀,黑虎的神迹呀又在大地上显灵”。当然,要创作出如上的人物史诗作品,不仅要对本民族文化历史和所写之人的熟悉与了解,同时还得具备一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精神和可能被误解的勇气。另外我要说的是,阿索拉毅应该算得上是彝族诗人中地域与族性意识最为明显和强烈者,他也照样是个精力特别充沛者,在做着那么多如创办整理彝族诗人资料馆、具有写史列传意味的原族人物写作等“义务性”事情的同时,他还在做着另一份公益事业——公益助学活动,并且做得卓有成效,我们还看到,精力旺盛的他,似乎网络里随时“在线”,在QQ群里随时可以联系到他的。(本段一些相关内容参见《独立》19期,发星评论《中国大凉山:彝诗之国——彝族诗学论纲(未定稿)》,122页,和西域《“地域诗歌写作流派”重要诗人论》,141页)
《 32 匹骏马在蛮国大地踏出黑火》之第 31 匹阿索拉毅
□麦吉作体
于2010年读过阿索拉毅奇异喷涌的诗章《鹰角度阐释》,2011年通过网络QQ上激情地和阿索拉毅火聊认识,2012年在佳支依达大渡河畔醉人的月光下和阿索拉毅谈天鹰语,都是一首诗的缘分而让我们成为臂肩作战的兄弟。我们“狼狈为奸”,于2012年在大凉山进军高举壹点爱公益之旗。在两人精神互相的渗透中,他影响了我很多的人生理念。他可以说是引燃爆破我精神城堡的导火线。
看着没有神出没的时代,看着毕神之力萎靡的时代,看着机器齿轮旋转的时代,我看见一个名为阿索拉毅活体之神出现。你走进他的诗世界,你就走进蛮国巫气弥漫的黑域。一种极度自信的话语缔造了阿索拉毅坚不可摧的精神诗城,诗墙上的语词铁砖在烈日下或寒冬里同样发光。他以诗歌的方式向内深入自己的血肉之骨核,从历时和共时的深远辐射方向意识抵达民族的国度。从最初的《星图》《蛮国诗评》到本期《独立》上的《诺魂系列人物传》,他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艺术之峰,越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诗歌之河。可以说,他是彝诗坛上最顽强的勇士,也是创造力之王。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光中,他都给人无法预料的诗写登峰身姿。他是一个从现实出发而为彝人谋生存和发展之道的诗人。拉毅的朋友大多数是汉族,但是他从来没有写过关于自己对身边事物缠绵的个人抒情写作。他的鹰眼每一次的诗歌出猎总是照及一千多万黑头颅的诺域子民。他进行着宏大规模的叙事书写。
本次诺魂人物系列写作的成功归于诗人超常的观察力,艺术驾驭力,语言创造力,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在阿索拉毅诗章里常出现的巨大数字里,我们看到他巨大的魂影。他的一声嘶鸣让整个蛮域的大小鬼怪惊怖躲藏不及。他是一个站立在诗潮浪尖上的黑洪滚滚而来的,让人无法抵抗天下方“史母恩几”的大力神。阿索拉毅是一个站在21世纪诺域时光之河上转动历史乾坤之磨盘的黑虎,没有人比他更孤傲,也没人比他站得更高,他永远是在站立在诺域最高峰之巅审判大地上一切有罪和无罪的人;他是站在天空沉云中附神嘶啸的彝人虎祖第九十九代传人;他也在撼动着诺域天空的每一根梁柱之根。我想,阿索拉毅永远是一个充满史诗气质和蛮国气息的彝人!
《隐秘的圣地与他的诗人们》之阿索拉毅
□邱婧
阿索拉毅是青年诗人之中极具民族责任感、热衷于公益事业、民族文化、诗歌编选的一位。他们的诗歌比起他们的工作的意义来,毫不逊色。这里选入的阿索拉毅的诗歌,是他描述各路彝族实力派诗人的诗歌,即便是以人为具体主题的诗歌,阿索拉毅的精妙张扬的诗歌品质丝毫没有削减。他似乎前段时间在创作“史诗”,那样长度的诗歌,不光是在彝族当代诗坛,在其他少数族裔诗坛和汉语主流诗坛中都很少见。这样的现象考察几乎会成为我博士论文之中的一节,在此我需要感谢阿索拉毅长期以来热情无私的材料支持。
《丰富多彩的彝族当代诗歌》之阿索拉毅
□阿牛木支
阿索拉毅是很有潜力的彝族新诗人,他从短诗向长诗迈进,并尝试着“现代史诗”的创作。长达1584行的长诗《星图》已显示出他的才气,只是把这首长诗称为彝族第一部现代史诗还为时过早,不过在“现代长篇史诗”的写作方向上却值得提倡,何况其诗中所呈现的彝民族历史记忆与现实生活的人文图景,以及所张扬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可贵民族精神值得学界进一步探究。新近由他创办的民刊《此岸》树立了“让此在的生灵万物在此岸谐和地共依共存”的诗歌理念,从而推动“此岸”诗歌的宽广性和普适性。在彝族诗歌呈现多元化发展趋势,但缺乏独领风骚流派的当下,提出“此岸诗歌”的写作航标,对于探索和寻求彝族新的诗歌表达方式无疑是有其现实指导意义的。
星图:上承七千年民族历史
□白夜99
阅读大作,史诗上承七千年的民族历史,历数当代彝族精英。沉郁幽境,博洽浩瀚。正如彝族兄弟黑色的服装,洒脱自然。现在敢于写长篇史诗的人不多了,如此佳作实难一遇。背负着大小凉山,依托着苍山洱海的那个能歌善舞的民族才会有此妙才。史诗题材所限,不免落于现实刻板,但是本文大量关于彝族的神话传说夹杂其中。瑰丽奇幻,平添厚重之气。然而史诗不仅是史记,更是诗歌,作者以诗人的灵秀,结构现代彝家的生活,平和优雅清丽自然,就以诗人的诗句结束评论吧……
《 2013 寒冬对 42 个朋友的思念》之拉毅的甘嫫情
□发星
峨边的美女爱不爱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爱族诗和它的文化陷在了深山密林再没有出来,我要去找你要渡过大渡河,还要越过阳糯雪山拖乌雪山。到你的家门口,要用九十九头牛把你从族诗中拉出来,再用九十九头牛顶住你身上的九十九卷经书,你才能啸出你虎的声音。你说,星星落满你的胸膛,你感觉好热。
《致18个兄弟书 》之阿索拉毅
□发星
兄弟,《彝族现代诗史草钢》收读,很好珍贵的东西,你来做再合适不过,近年以来你先后主持《此岸》“彝诗馆”和编辑《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中国彝族现代诗评论全集》《中国彝族现代母语诗全集》《甘嫫阿妞爱情诗全集》等,你熟悉并撑握了彝诗第一手资料,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你身上的这股火劲,比我从前有超之而升腾之感,彝诗30多年来的总结早应有一本史,不管是黑马,还是黑虎,先拉出来跑跑。发星
《地名中的诗歌往事》之大凉山峨边白扬乡
□发星
阿索拉毅是通过刊在2003年某期《民族》上一则《当代大凉山彝族诗选》(发星工作室编)联系上的,我邮去了书,他寄来了作品,他当时才写作不久,一切都还嫩幼,但对诗歌的真诚与激情,使我决定要帮他,后来我给他写信并不断寄去《独立》和许多诗歌、彝文化资料,他开始认同“地域诗歌写作”并开始尝试,《在小凉山上挖矿》等就是这种初具个性的作品,2004年底,他说他要搞个大东西,我说很好,你就放开搞吧,他写出一部份就寄我阅审,我一看,一个年轻的80后夹带群山与泥沙与黑族的神密将横空出世。那半年,他陷入写作的迷狂与醉神,我则在兴奋中不断的给之鼓劲,使他完成彝族历史上第一部现代史诗《星图》,这种兴奋与期待,10年中发生过多次,一次是2000-2001年期待梦亦非写出长诗《霜冷长河》《苍凉归途》,一次是2003-2004年期待郑小琼写出长诗《人行天桥》《完整的黑暗》《挣扎》,一次是2003年底-2004年初期待鲁娟写出《彝人自画像》《美人》《七月洇渡》等。最后我叫拉毅把《星图》写到99段就行了,今天看来,这首长诗虽然争议很大,但它的出世印证了诗歌写作的缘份与情境的相合后产生的魂灵出窃。后拉毅写出《大凉山彝族现代诗论》,又是一次大胆的探索与成功。到后来创办民刊《此岸》,创办彝诗馆,主编《彝族现代诗全集》《彝族现代诗评论集》,写出《中国彝族现代诗简史》等,一个一个的高峰与群山在建构与攀越。他是《独立》16年来写得最好的诗歌之一,《独立》以他为幸为乐。
《 “ 地域诗歌写作群体 ” 代表诗人素描》之阿索拉毅:大渡河上的彝人星图
□发星
拉毅始终是自觉的,23岁写出《星图》,24岁写出《鹰角度阐释》《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论》《一个蛮人的自由言论》,26岁写出《彝国传略》,29 岁写出《致佳支依达的十四行诗》,其上升、多变、幻梦的写作时间持继了8年,其喷吐量与才力厚度是中国整个80后诗人中少有的,更是边缘民族现代诗写中的唯一。《独立》2003-2004年出现一个俊才集群的黄金时期,以郑小琼、阿索拉毅、鲁娟、羿子伊萨等80后为代表,书写了他们21-23岁年轻气盛的攻城拔寨。这也是80后诗人最早最有力度的写作集群现象之一。拉毅的双手写作(文论与诗)延续了伟大80年代那些先行者互补互修的写作华章,在整个边缘民族写作中,他达到一个自已的高峰;从地域(地理)上看,他站在大凉山系最北(峨边),与站在大凉山系最南(普格)的发星形成地理与诗歌精神、层次上的对视、呼应、交流,也可以说是黑色山系中的两个魂灵被互相摇响,这构成一种地理(地域)艺术的奇缘。
彝族现代诗创造的群山
□ 发 星
阿索拉毅的“现代史诗写作”与“文论诗意化写作”与“原族人物史诗写作”。
到目前为止,拉毅为我们带来诗歌文本与理论的两个创造。限于篇幅,暂谈两点。一是23岁时写出现代彝族史诗《星图》,我们估且不论其诗艺价值等学术问题,只说其构架与文化内量也是一个重量的文本,此前的中国现代诗没有那个民族能在如此语言的容量中把一个民族的文化黄金如此集中的呈现,与其说拉毅是在写诗,不如说他是在掀开群山的地皮,让我们看见彝文化中的那些芳香醉人的精华。二是其25岁时写的《大小凉山彝族现诗评》大型文论,这种采用神意小说与诗性随笔等多种元素来评论一个群体诗歌的文本,在中国不可能找出第二篇。其给人阅读的快感与美觉是幸福的,这便是写作的真义,快乐写作。它背离了学院派的枯干与死板。为自由写作找到的一个良好方式。2011年10月,拉毅又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写作��“原族人物史诗写作”,这点在文本细读中详论。
还魂者:阿索拉毅
□发星
还魂情结是借己逝的历史,重沐彝人曾经的辉煌,重树民族精神信心与精神自尊。由于历史的各种原因,彝民族的许多历史埋灭在浩浩长烟中,作为当下的彝民族自身内部,文明冲击的巨大影响,许多彝人苍白到连自已的根血来源都不知道都不想知道的可耻地步;这种远离族群与族血的野鬼孤魂是最可怕的痛疼,也是一个民族面临文化传承与延血路程中最可怕的敌人;没有母亲的孩子不是孩子,没有父亲的孩子不是孩子。
拉毅是配称彝民族现代知识分子的,因为他在熟悉现代外文化而又坚持本族现代文化艺术的重建与探索上,是一个自觉的写作者,他明白自已写作的目的,是在建立自已内心世界的同时,通过语言传播彝民族的文化力量,所以这种写作的难度在于写作者必须在自我的抒写语言中放进民族独立根性的文化重金,没有根血的语言是苍白的语言,是不道德与不正道的写作;拉毅在恢复彝民族历史记忆的同时,加浓了语言的重量,这种重量沉甸甸的值得每一个彝人反思而起跃;还魂只是手段,主要是找魂与唤魂,并有魂在世间永远歌唱,这是最重要的。
今生不能抵达彼岸
□朱巧玲
真正的好诗和真正优秀的纯文学刊物一定是出现在荒凉偏僻的地区的,真正的文学精神也暗藏在这样的土地上。阿索拉毅秉承了彝族血统的纯粹、大气和忘我精神,他对诗歌的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对待人世的悲悯情怀使得他具有一个诗人最独特和宝贵的品质。我由衷地希望《此岸》能够像火焰一样散发出诗歌的光芒,正如《此岸》创刊语中所载:我们提倡的此岸诗歌,将致力于揭示此岸世界的存在价值,让此在的生灵万物在此岸谐和地共依共存。
崛起的彝族现代诗群
□吉狄马加
阿索拉毅和众多彝族现代诗群的崛起再次告诉我们,只有民族的文化,才是世界的文化,离开了亲爱的家园与根系,人类将会何等的苍白与虚空。彝族,是一个幸福而快乐的民族,是一个深沉而火热的民族,是一个有血有根的民族,因为有群山一般崛起的诗人们,伟大的文化复兴之路正从现代诗歌开始。
虎啸山林:新时期中国彝族汉语诗歌的辉煌与悲壮
□海讯
总而言之,通过阿索拉毅的努力,《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即将较全面地展示新时期彝族汉语诗歌及诗人群,它至少说明,在当今人们都深陷物质享受的泥潭里不能自拔而浑浑噩噩时,至少我们这个民族“我们身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相等的勇士精神,时间和命运使某些人变得脆弱,但那些真正的强者,必将上下求索,永不屈服”——丁尼生,这是十分令人慰藉的。
走向“造山运动”的黑族诗群
□ 张嘉谚
然而,要完成史无前例的“造山运动”,必得有挂帅之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是为一个迅猛崛起的诗歌群体明确一位帅才!这位主帅,多年来似乎并不明确,发星的角色,我看只是暂代没出场的主帅执掌大印而已。主帅的出场,应另具一番气象。而今夷蛮诗群骁将如云,谁才是够格引领黑族造山运动的主帅?直到《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将黑族大军按阵布列,军容严整意气风发,人们终于看到,一位年轻有为的少帅——阿索拉毅终于气宇轩昂地上场!
阿索拉毅,这位瘦黑高挑的诗性英才,莫不也是专为彝族现代诗的兴盛带着特殊使命而来?
阿索拉毅被称为“夷虎”,自然带了一股“王者气概”!
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写作与运作两个方面显露了不凡身手。
阿索拉毅体蕴多重混血气质:古与今(前世与今生);巫与灵;蛮与秀;野与良;多种混交优势集于一身:他出身的峨边,恰在佛教名山峨嵋山之旁;这里汉地与彝域交接,大山(大小凉山)与急流(大渡河)交汇;名满天下之边缘;巴蜀文化之僻地;三星堆远遗之现代隐迹;体制内公职与体制外思维;他对“一点爱”慈善活动的操办不遗余力与诗文写作往往有如决堤之水!可谓善行与灵性并重,爱心与才华同行;他激情狂野而又不失其清明的智性,诗情汹涌亦能静研学术;他胸怀高、远、广、阔,势在大容量地整合彝军;他立足“此岸”,目光刺透现世的污浊与腐毒,其灵识势将遥向终极之境域;同时他的两手则实实切切的从事运作与操盘,比如建立第一座民间彝族现代诗歌资料馆……
将阿索拉毅的诗歌与评论写作,简单地说成“审美”是容易的。然而,拉毅的写作活动与汉地诗人相比有何区别呢?我以为,将拉毅诗写表现的“野性”与“狂蛮”,视之为“审野”或“审蛮”,更能准确表明其诗性写作特征。
——如此品格、胸襟与本色血气,如此强旺的诗创力,视之为主帅、主统操盘手,当今彝域,舍毅其谁?
【神鹰部落:诗化的历史】
□海 上
阿索拉毅的《星图》,是我早些年就读到的一部长诗,那个时候阿索拉毅才二十多岁,没有一定的才华,很难驾驭这部一千五百多行的《星图》。记得该诗新鲜出炉的当年,我在大凉山行走,发星很兴奋地向我介绍《星图》,他就是这样古道热肠,对年轻诗人的成长十分关注,这也是我看好发星的“性本善”,当时我也几乎是一口气读完该诗的。赞美之词发星都说了,我就关于“注解”太多提出了看法。本人认为长诗有注释注解都是正常,但太多,且文字又多,诗人应该将部分史料诗化为诗句融入章节,而不必将大量的彝文化史料都置于段落后面的“注解”中,可能发星以为我不看好这部诗。当时阿索拉毅应该是知道我提出的意见的,但他的态度在青年诗人中是少有的冷静,事后仍然保持了我们平和的关系。事隔多年,今天重读《星图》的节选,仍然觉得这绝对是部大诗,它具有不可不重视的意义——认祖归宗的寻根一代在重建民族的精神家园。
彝地的诗人每每说起彝人的创世纪,都露出一种海拔式的自豪,毕竟彝人的创世纪太完整了。他们的原始宗教直至今日仍然是如此质朴而神性,这一点我经常会延伸到文化信仰上去,在此不讨论,那是中国文化之元问题,可以作专题评论。但原始宗教的生命力在彝族地区为何这般强盛剽悍,这点正是诗人们需要追究的。彝人崇拜万物有灵,他们相信自然界的众神,在崇拜大自然的信仰里,最主要是对精灵和鬼神的信仰,于是,他们祭祖送灵的习俗已成了一种生活内容。
补充一句说,原始宗教大于一切有偶像及主神的宗教。保持有原始宗教的人族最能懂得令人陶醉的幻想的迷乱状态——人类本性的原始混沌。生命(命运)一次次出发,向着自由的道路;原始宗教引领他们进入宇宙大生命(中国文化的高端话题),所以彝人把蛙、蛇、鹰、熊、狗、虎等等动物生命视作共存于大地的神话。
“再造神话”如果时光可以随自由心情倒退
如果春夏秋冬模糊不清,洪水倒流,晴天霹雳
或者想象神话就是多年前眼中寒浮漂泊的冰块
……
诗人的生命基因中是有“回到原始混沌中去”这根萦的。或许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已经丧失了,但生活在大西南的彝地的人们,都有这个本性。保留这伟大的本性,并将其诗化,通过诗向人类昭示心灵永恒的渴求,惟有真正的有人文精神的诗人才有能力表达。
也许出于对页码的考虑,阿索拉毅的《星图》并没有展现它的全文本,节选也太少,这应该是“全集”的缺憾,这类大诗是需要再三发表的。创作的当时是个人的,问世的短时内也可能是个人的,而几年后的今天,《星图》的存在是民族的,也是大中国。
阿索拉毅身上有一种极为不当下的素质,即他对身份和彝地乡野的认领,他永不嫌弃那个带着忧伤的乡村,这是何等善好而凡朴的情感啊,而许许多多当下被现代物欲勾引的人,来不及培养这份人的情感。
阿索拉毅是位很有创作能力的诗人,也不知是他年轻,还是诗情涌起,这些年他的创作势头汹涌而至,很活跃,也很有血性。他的这组人物组诗和“骨魂系列”都是他观察事物事象的笔录,说明他接受成长给予他的认知,他代表了八零年代出生的这代人的思想,与同龄人相比,阿索拉毅真的要感谢大凉山的苦难及苍凉,使他较其他人更成熟更懂得如何将生活转化为诗歌……承载着这代人少见的沉重!
写好自身民族的文化历史,就是对中国文化,乃至世界文化最有效的贡献。阿索拉毅应该是知道的,越是原始的越是现代的,而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整个文化色块,无论是中国的还是西方的,没有民族的特色,哪有世界文化历史的变迁和繁华?
每一部严肃的诗都牵系着一个不可复制的历史。这个民族需要有《星图》这类大作,更需要像阿索拉毅这样年轻诗人站在高山上!
【在民族的脉络中闪烁的“诗意相逢”】
□孙守红
收到阿索拉毅发来彝民族第一次全景式的诗歌大展《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的电子文稿时,我的感觉到:本次对现当代彝族诗歌进行的历史回顾与展示,不管是从时间的跨度上还是从历史的深度上,这都是一场壮阔的民族性诗歌爆炸运动。看着磅礴的诗人名单,纷繁的诗句,我虽然平常也了解彝族诗人的创作,但我还是被这支彝人诗歌的雄师震撼。
本次阿索拉毅主持推出的彝民族第一次全景式的诗歌大展《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便更显其意义和价值:阿索拉毅以其渊博的彝族文化与诗歌功底对当代彝诗给予了历史的记录,试图以此来记录下当代地域诗歌的发展历程(发星正是在彝族诗人们的创作中,发见地域诗学这一理论的),可以说是为地域诗歌在文学史上留下了经典的一笔。
大山的骨头·阿索拉毅
□吴若海
骨 头
白骨象征纯洁的雪母——人类原初的神秘母性与这个古老民族息息相通的生命的泉源。
红骨象征热血与烈火,它们散发出让人迷醉的“阵阵晕眩的芳香”,并在丰饶的大地上繁衍着一个旷古不朽的黑色蛮族。
狼是充满野性与饥饿的种群。在这根古老的狼骨上弥漫着彝人的胆量与勇气、智慧与品性。
当原初的火种凝缩成一根骨头,我们发现它变成了黑色的金子和水晶——这就是蛮荒彝人最古老的原色。
古 国
阿索拉毅的血管里始终流淌着古国先民们的血液,仿佛“一条波涛暗涌的黑河”,夹杂着诺苏人剽悍的肉体气息“强行嵌入时间的伤口”,并在他的诗歌华章中日日“夜夜史诗般轰响”。——宽广的大地、纵深的历史构成了阿索拉毅特有的史诗品质。
黑 鹰
连绵起伏的群山中,一条黑河从峰谷峥嵘的苍莽中蜿蜒而出。一只展开巨翅的黑鹰在湛蓝的高空翱翔。——阿索拉毅的诗歌为我们打开了一幅广阔的画卷,在那里,“时间不会停止,河流不会停止,宇宙不会停止”。
玄 语
史诗的分量是沉重的——岩群和云斑的语言,瀑布的节奏,古老土地的韵律——无论是一个民族的历史,还是全人类的历史,乃至整个宇宙的历史,全部压缩在《星图》这部彝族现代长篇史诗中,以巫祝般的玄语和大祭司似的神秘歌声吟唱而出。
彝族之箭,或《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
□桃都别园
阿索拉毅花了很大的心思和力气,收集整理及出版了这本《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他向我们呈现了中国现代彝族诗人诗歌,这样的努力是值得尊敬的。《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中,尽管诗人诗歌水平参差不齐,但是,阿索拉毅很好的利用了一个系列使我们的读者能够较好的阅读诗歌,了解彝族诗歌的神秘氛围,理解一个古老的民族伟大的智慧。
阿索拉毅已经告诉我们了——那些狩猎的箭镞,就是彝族的神话,部落,家族,男人和女人,就是彝族的诗。
中国地域诗歌的胜利
□西域
从1998年6月8日,《独立》、《彝风》创刊以来,迄今,发星扛着彝族地域诗歌的大旗已经走过了近15个年头,这些年来,作为地域诗派的朋友,我看着发星为彝族地域诗歌呕心沥血,我曾经担心过他茕茕孑立的孤单背影还能坚持多久,而阿索拉毅的挺身而出,让我看到了彝族与地域诗歌传承的希望,作为80后出生的阿索拉毅具有年轻的活力与直接介入当下彝族诗歌既成环境的优势,我希望他能接过发星的大旗,以他决断的勇气、深入的学风和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愿景,迫使我们把关注的目光慢慢向这一方分过来。
【“情本体”之“度”】
□雷迅
我把阿索拉毅的诗之“度”命为:彝骨。我以为,阿索拉毅所展开的是一种“宏大叙事”能力,这种能力能使一个民族在生存中获得巨大的力量,这个力量来源于何处,需要专门地仔细推理获得,本文不做这工作,留待有心人,本文只粗略地谈论“我以为”的大脉络。阿索拉毅构建着“诗性王国”,通过个体感知的历史性把握,把彝族的精神展露出来。这个构建对彝族来说是具有重大贡献的,起码从后人这个面上来说,阿索拉毅所做的“宏大叙事”的“史诗”展现就具备有“历史沉积”(历史文化所积淀的经验)意义。这对彝族人的生存具有巨大的潜在影响。
所有这些,都在《全集》里呈显出来。宽阔而静敛、情感、性情、种种不同的声音、形式交汇于这本集子,是一部大型的诗歌交响乐。
彝诗的封禅,独立的回音
□阿优
诗王——阿索拉毅。诗王,是指“此岸诗歌”阵地集团首领之意;王,读去声时,意为一统天下,统治等。他的写作风格的多样化,彝族文化的底蕴,文学作品的成熟度等都是“王牌级”的,简直是“一部活的彝族历史文化史诗”。
评说到这里,如果“诗歌王朝”的命题成立,阿索拉毅真是一个“王”!秦始皇一统天下,在泰山进行了封禅,此后,大兴土木建阿房宫,虽然阿索拉毅没有用诗歌来打天下(其实诗歌不能一统天下),但是彝族的“诗歌王朝”的基本框架已经出现在中国大西南,总该有自己相应的“皇宫型标志建筑物”——《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我们也可以看成是一个“纪念碑”。而阿索拉毅就是这座宫殿的总设计师,总监工,点兵点将,浩浩荡荡地修建了十四座宫室,“供奉”彝族140尊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