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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生命与灵魂的火焰永远燃烧――从宗教哲学上读比曲积布大型诗剧《一个人的王国》

作者:阿月丘文章来源:彝诗馆 彝族人网
发布时间:2015-06-07


“我要纵身跳进时代的地狱,我要纵身跳进灵魂的火焰;苦痛、欢乐、死亡、生存,我都心甘情愿的默默承受,直到身体进入坟墓的那一天。”比曲积布力著诗剧《一个人的王国》中脍炙人口的这一名言,可以说,集中彰显了人类文明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种精神——“人”精神,引用书中的原文就是“我们每天都在尘世中情愿而不情愿的争取着生存”,即以行动投身实践,纵使屡屡失败,却仍积极向上,不断努力,不断追求的自强不息精神!在该诗剧中,比曲积布要表达的是最终超越了个人的小我,与人类的大我合而为一;在这个超越过程中,“人”精神放射出了夺目的光彩。正由于此,纵然达娃只是21世纪彝族文学作品中一个虚拟人物,而且又是一个悲剧人物,但在主人公达娃身上凝集并体现出来的这种精神,不仅是现代彝族人精神与生命信仰的象征,也已成为整个西部少数民族现代文明甚至是现代人类文明的时代象征,闪耀着不灭的生命与灵魂交织的光芒。

其实这种对生存和生命信仰“自强不息”的精神并不是比曲积布首创。“自强不息”这一成语出自《易经·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意思是指天(即自然)刚强劲健、不断运行,相应于此,君子处世,应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不屈不挠,发愤图强,永不停息。可见,“自强不息” 中国古已有之,而且历来就是中华的民族之魂和生生不息的原动力。而当前,由于大量新观点、新思想的涌入对过去的价值观体系产生强大冲击,造成很多民众的信仰危机和价值观困惑,虚无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趁机抬头,整个社会文化和信仰体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们知道,价值观体现了人的价值取向,是通过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的具体行为、道德判断和精神追求体现出来,从而构成了一个人完整的价值体系。归根结蒂,人的价值体系立足于社会的价值观,立足于社会对人生价值意义的基准评价。因此,要使“自强不息”和“追求生命”这一人之魂生生不息,促进一个民族的值体系构建。否则,所谓“自强”与“人”的信仰只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亦如火焰之转瞬即灭。我认为,《一个人的王国》就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启示:对于我们每个社会个体而言,要坚持以自强不息的个人和民族精神信仰不断超越自我的生命,彰显人类生命本质的无限性,使生命之火燃烧。
 
一、我们每天都在尘世中情愿而不情愿的争取着生存—— 人类精神信仰

《一个人的王国》是被英国女诗人、散文家艾兹拉称为“天才诗人和多面能手”的比曲积布以毕其精力所积创作的融诗的巨大力量与哲学思想的无限深度为一体的杰作,在西方民间问世以来,研究、评论《一个人的王国》的文章近100篇,形成了十分显赫的“比曲积布学”。美国诗人拜登先生在赞扬的中国当代文学的仅有的四部文学作品,一部是莫言的《 檀香刑》,一部是阿库乌雾的散文集《虎迹》、一部是《张承志精选集》,另一部就是比曲积布的大型诗剧《一个人的王国》,《一个人的王国》没有始终一贯的故事情节,而是以主人公达娃的精神生命信仰的发展以及他不满现实、不断追求生命灵魂的苦难的过程为主线,把全剧连成一体。达娃的不断思索生命是从现实中烦恼所引出来的。现实的信仰如魔鬼否定人和世界,把我们的祖先与上帝创造的人类嘲笑为可怜的存在,生活灰暗而没有希望。我们的祖先与上帝却相信人的精神力量,认为人在努力追求的时候总是难免迷误,但总会在黑暗中找到光明大道。作者把达娃作为人类的代表提出来,追求奴役解除,但是达娃的灵魂永远归魔鬼所有。诗剧共经历了四个阶段即晓雨所说的四个悲剧:一是上古英雄魔幻悲剧。达娃原本是一个上古世纪“山神”的儿子,但他感到自己的能力无助于救世济民,于是他另辟蹊径的有了“拨开一切人类痛苦和迷雾”的冲动,却不知向何处寻求,因此痛苦异常,甚至想饮毒自杀,这就是所谓的上古英雄魔幻悲剧。二是本来就错误的爱情的悲剧。达娃对少女兰泽一见钟情,雪神土伟帮助他获得了爱情。结果兰泽为方便幽会不慎毒死了自己的母亲,而她的哥哥为了阻止他们幽会也在决斗中死在达娃的剑下,兰泽神经错乱杀死亲人。这场爱情以悲剧告终。三是政治仕途悲剧。巫师特屠诱达娃为当地土司服务,而达娃的努力并不能挽救奴隶制土司的覆灭。四是美丽和事业的悲剧。政治生活的悲剧,使达娃心灰意冷的逃离现实,转而寻求他所谓的“美”。丧心病狂的借魔鬼之力,达娃回到古彝时代与“美”的化身灵伦结了婚,但婚姻生活仍以失败告终。追求“美”幻灭后,达娃又回到现实世界,帮助黑爷平定叛乱,得到山野的大片封地,并亲自带领人们填谷围垦,梦想把荒芜的山野建成人间乐土。这时的达娃已经500岁高龄,双目失明。他听到铁锹和铁铲的声音,以为在开挖壕沟,实际上是魔鬼在为他掘坟墓。他在怀着“美丽的土地上”的美好憧憬中认为自己的生命追求已经实现,随即喊出:“你真美呀,请停一下,我美丽的土地!”魔鬼残酷的砍死了他,达娃倒地死去。但是,他的灵魂并不归魔鬼所有而被天使接到天上。因为达娃毕竟是山神的儿子,尽管他的最高信仰,无法接近完美的天国,灵魂是不会进入地狱的。

达娃经历的这四个阶段,始终贯穿着灵魂与欲望二重性的矛盾。达娃曾说:“有两个灵魂住在我的胸中打架,它们总想互相分道扬镳;一个怀着一种强烈的情欲,以它的卷须紧紧攀附着现世;另一个却拼命地要脱离尘俗,高飞到崇高的先辈的居地。”两个灵魂的斗争表明,达娃不仅是一个普通人,有着魔鬼可以利用的弱点;也表明达娃精神的内部存在着二重性。然而,正是达娃内部的两重性决定着他既容易受魔鬼的引诱,最终不断的和诱惑作斗争,在歧途和错误与自身的矛盾,幸运的最终达到至善。从中不难看出,达娃精神其实根本而言是统一的,比曲积布让他笔下的主人公从对尘世享乐的迷恋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然后自食恶果,结局却让人意外。

然而,《一个人的王国》终究是部悲剧,悲剧的最可悲之处在于达娃以为听到的掘土声是创建乐土家园的声音,殊不知那是魔鬼在为他掘墓发出的响声。他把理想中的美好世界搬到现实中来,竟然为一个只是预感中的美妙境界所迷惑,最后直接导致他的死亡,这无疑是对他的理想主义的绝妙讽剌。但是我们同时不得不承认,悲剧之所以是悲剧,更在于生命毁灭中的超越性:达娃至死他都在为 “我们每天都在尘世中情愿而不情愿的争取着生存”而不断努力。正是在这个不断努力、超越自我的过程中,达娃的精神结局放射出了夺目的光彩。
 
二、没有信仰——自强不息的努力是否徒劳

《一个人的王国》题材及其精神之所以具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是因为无论何时何地,我们每个人都在遇到达娃式的问题——我的信仰我的追求是什么?人为什么活着?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对此做出自己的解答。

勿庸置疑,达娃作为一个个体,他的生命是有限的,因此他最终不得不面临着死,不得不停住追求的脚步,然而,在精神上,达娃永远没有停留,始终不忘向自由王国迈进。他最后的被天堂“所救”,就是因为他的这种不断努力,“凡是自强不息者和有决定信仰者,到头均被救”,诗剧中的这句箴言充分说明了这点。然而,达娃的“所救” 同时也由于“来自天上的爱”,一个仙子来替达娃向天帝求情,赐予其重生,最后由这位象征永恒的女性将他的灵魂导入荣光之境而升天。这样安排很符合浪漫主义的宗教观念——认为单靠自己的努力还不能沐神福,还必须加上神的恩宠。可以说,这样理想化的结局对于宗教信仰者们无疑是完美的,而且有助于进一步坚定他们的信仰。但是,对于唯物主义者而言,比曲积布描述的如此形式的结局未免仍有缺憾。 

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认为,人生在本质上是痛苦的,每个人在人生这场悲剧中都注定是悲剧演员。他同时作了这样的比喻,人生是一个肥皂泡,表面是美丽的,实际上是一片空无。而人们却争着把它吹得更大,结果便是幻影的破灭。叔本华的悲观学说虽然消极,但也不无积极意义,至少催人思考,发人深省。正如《一个人的王国》中魔鬼王普墓所言:“干嘛说过去啊?过去和全无是完全一样的!永恒创造于我们!被创造的又使它复归于无!已经过去了!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它就等于说,本来不曾有过,翻转来又像是说,似亦有诸。而我却毋宁喜爱永远的虚无。”在他看来,宇宙间的万事万物都源于虚无,从虚无中来又到虚无中去。这不仅回应了达娃在神殿中的思想,他曾感叹:“多好的一场幻境呀!唉!却只是一场幻境!”同时也把虚无主义直接摆在了世人面前。

从哲学上理解,虚无主义是否定的代名字,是对于既成之道德、习惯、制度、宗教或任何积极事物之真理性及价值性加以否定之主义。有人说这个世界会由于自己的死亡,或活着的人的死亡而荡然无存,当我们的眼睛闭上的时候,世界就消失了,这是主观的虚无。还有一种客观的虚无,声称这个世界只是偶然产生出来的,也将会偶然的消失,就像动植物的生成和死亡一样,人的生命其实毫无意义,就象时间的片段一样,流逝了也就流逝了。总之,虚无主义认为人死如幻灭,进入空无的境界,根本不存在获救的问题。反驳虚无主义是徒劳的,也是无益的,其实我们要做的不是驳倒,而是拒斥。为什么驳不倒虚无主义?因为虚无主义剥离了世界的一切价值和意义,完全没有一点慰藉的可能性。虚无主义者中虽有积极提倡社会革命运动者,然大多为消极、无关心之逃避者,亦有陷入于追求刹那之享乐主义者,可说为具有晦暗、绝望观之颓废意识之主义。虚无主义的眼睛总是盯着我们出生之前或之后的一片荒芜,或生命产生之前或消失之后的状态,并毫不在意甚至相当鄙视其间的一段过程。

我们可以拒斥虚无主义,但是我们无法回避死亡。有个哲人这样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肯定,也没有绝对的否定,肯定和否定始终是相对的,绝对的只有可能性。因此,信不信宗教,就像赌博;信哪个宗教,也像赌博。其实,西方极乐世界也好,天堂地狱也罢,都是无人见过的虚无飘渺的世界。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与其试图说服自己相信有个上帝或者天帝存在,俯视着芸芸众生,倒不如直面现实:信仰不过只是一种精神寄托,宗教的教义更多是一种价值观和为人处事的道理。比曲积布自己也承认,诗剧结尾达娃升天“获救”是出于文学艺术的表现需要。因此,一连串疑问也就油然而生,而且不容我们回避:假如没有天堂,灵魂随着肉体的死亡化为乌有,也即当人类个体自强不息追求信仰、历经所有的努力之后,生命依然归于虚无的境地,那么不仅仅是达娃,还有现实生活中的我们都面临着该何去何从的问题,也即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所救”?而我们又该如何实现“所救”?难道我们的一切努力全都是徒劳,毫无意义?——这是对自强不息这一“达娃”美好精神追求的内涵终极目标的合理怀疑。 
 
三、人生谁是虚无主义的终结者?——超越自我

当前虚无主义盛行,有些人认为人生就像大海上漂浮的船,飘到哪就到哪;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初看《一个人的王国》,我竟也认为魔鬼王普墓说得确实有其道理。通过阅读相关著作和深入思考,自己的认识才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从哲学角度讲,虚无主义源自死亡带来的虚无。在迎接死神的时候,人确实不得不舍弃今生建立起来的地位、名誉、财产等一切所有,可以说什么都不属于自己,甚至最后连生命也不是,这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人生如梦一样虚无的感慨。对此,西方唯心主义哲学奠基人苏格拉底也说:“如果死后没有生命,人生的价值、意义都无从谈起”。但是,同样有很多先哲告诉我们:“死亡是确定的,人生受时间限制,死亡只能让我们活短短几十年,然而正是这个时间段赋予了我们人生以使命和意义。”德国著名哲学家海德格尔对死亡作了如下精彩论述:“死亡是没人能代替的,只能自己去面对,死的不可替代性,可以使人感到自己的独一无二性;死的不可超越的最高可能性,使人体会到万事皆空,从而认识到不应该太看重和固守现存的一切,而应该无所顾忌地去展开他的各种可能性,也即让人在死亡的等待中去获得解脱和自由。”可见,西方以上这种“未知死,焉知生”思想其实和我国古代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如出一辙:肯定生,乃所以肯定死。死的价值,有赖于生来肯定;死的意义,有赖于生来赋予。因此,我们作为人,只有真正领会和懂得了死,才能领会和懂得生,才会从死亡中反跳出来,获得生的动力。我们常听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和迟暮的老人说:“如果再让我多活一段时间或者让我重新活过,那么我会走一种与以前不同的人生道路,我会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去做自己能做、应该做又值得做的事情。”也许,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世界原来可以是这个样子——在死亡深处,这个世界的“意义”才开始像泉水一样向我们涌现。

关于虚无主义,其实比曲积布在《一个人的王国》中不仅没有回避,而且始终将其作为第一对立面予以揭露批判。达娃自强不息与生命信仰,,实际就是在和主张虚无的魔鬼王普墓作最直接最永恒的抗争。在达娃看来,生命的本质就是无限性,所谓无限性,即是永恒的渴求,永不满足的追求和创造。达娃洞悉生命的辩证法,在他看来,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在于无穷无尽的追求和创造,由于结局总是无法达到,他的生命就是他的追求过程和创造过程,生命的意义并不在那个最终的结局上,而在生命的过程中,当生命把它的全部内容都展现出来时,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也就实现了。所以达娃说:“为什么此生和末世,我并不放在心上。你先得把这个世界打破,另一个世界才会产生。我的欢乐是从这个地上涌迸,我的烦恼是被这颗太阳照临。等到我一旦和他们离分,就不管变成什么情形。”“上天创造生动的自然,原是让人在其中栖息……我有勇气到世界上去闯荡,把人间的苦乐一概承担。”达娃所做的就是把生命投入进去,在所谓的生命赌赛中展现它的全部内容:“我只管渴望,只管实行,然后再希望,我在生存,就这样以全副精神,神冲出我的生路”。可以说,达娃虽有平庸的缺点和卑下的欲念,但他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始终锲而不舍地追求,获得,再追求。他身上有一种不断行动、永不满足的动力,这种动力也说明人类的愿望不能有止境,止境不仅是行动的终点,也是生命的真正终点。因此,达娃最后说出了“你真美呀,请停一下………然后倒地就死。追求停止了,心灵满足了,生命也随之停止。

可见,比曲积布很明确地给我们这样一个启示:生命的根本意义就在于永不停息的追求,实现为人类造福的理想;不懈地努力,就是人类的自我拯救。这种努力,对于每个个体,对于每一代人来说,是悲剧性的,但却使人类日益接近辉煌灿烂的目标——“在土地上住着生命的人类”,人类的希望就在于在一代一代人有限的然而却不休止的努力之中日益向自由王国迈进。 
这种生命意义的理解和实践,毫无疑问地昭示着虚无主义的末路。
 
四、我们享受生命的真正乐趣——是“不息”的动力源?

前文指出,自强不息超越自我展示了生命的根本意义。但其中又是什么力量推动我们始终自强不息,不断实现自我生命价值的扩展和延伸,彰显生命本质的无限性?从《一个人的王国》来看,达娃永不停息地追求源自他的痛苦,但他的痛苦不是源自他对外界与物质的不满足,而是源自他对自身状况的不满足,他想改变自己生存方式中的各种缺憾,追求更符合人性、更为理想与健全的人格;他要实现个人理想、抱负,发挥个人的能力到最大程度。“苦痛、欢乐、死亡、生存,我都心甘情愿的默默承受,直到身体进入坟墓的那一天。”本文开篇提到的达娃这句独白明确表达了作者比曲积布这样的思想认识:苦痛、欢乐、死亡、生存都只是生命的过程,是在不断追求不断进步中出现的;不断追求的终极目的是完美,而完美是永无止境的,所谓完美其实只能算是趋于完美,换句话说就是不断的进步;如果说痛苦源于不完美,那么不断的进步,不断实现人格的趋于完美才是快乐的最终源泉。有句格言说得好:人在喧嚣、不完美和未雕琢的状态下诞生,是个婴儿,一个既不成熟,又尚未定型的果实;他生来的目的要成为完美,以致最后趋于完善,成为圣洁而不能停滞的生命。这里,我们不妨将“人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理解成为“比出生时有一点点的进步,或者说是为了带着更美一点,更崇高一点的灵魂死去”。

在当前社会思想秽乱化,而信仰又普遍缺失的时代背景下,我以为,“所救”并不是升入天堂或到什么极乐世界,天堂的涅�境界更用不着去奢望,“所救”其实就是我们人类个体生命意义的实现。“天地有万古,出生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生之忧。”我国汉族古代《菜根谭》中的这一箴言指出生命是短暂的,唯一的,也是最宝贵的,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才会从根本上去热爱这生命享受这生命。那么,在短暂的生命周期内,我们该怎样让自己的生命富有意义呢?怎样才能真正像达娃一样保持永不止息的动力而不坠入虚无的黑暗?笔者认为,有意义的生活就是自强不息,努力做好自己应该做好及可以做好的事,在不断进步中享受生命的真趣。

1,必须靠希望和信心。纵观人类文明史,正是生存本能使人类和个人历经劫难而免于毁灭,只要生存本能犹在,人在任何处境中都能为自己编织希望,哪怕是极可怜的希望。在西方托斯陀耶夫斯基笔下的终身苦役犯,服刑初期被铁链拴在墙上,可他们照样有他们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别的苦役犯一样,被允许离开这堵墙,戴着脚镣走动。生存本能驱使他们不断受小小的希望鼓舞,从而能忍受所受的痛苦遭遇,努力地活下去。如果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有句格言说得好:“人必先自救然后人救之”。一个人只有对自己充满希望,他才可能有勇气调动激发自己内在的一切能量和潜力去和强敌或困难对抗。在5月12日惨绝人寰的四川汶川大地震后, 170小时、179小时、180小时、195小时,还有后来的玉树地震都是如此……一个个生命奇迹在人们的热泪中不断被打破、不断在延续。这些奇迹不断产生的根本原因是不惜一切代价拯救生命的顽强意志,但是这些幸存者自身若没有坚定信念和获救希望的支撑,恐怕没有谁能最终等到救援队员伸出的温暖的双手。

2,必须要有正确的人生价值。这个世界并不缺道路,恰恰是因为道路太多,以致于使我们迷茫困惑,难以找到真正的道路。《一个人的王国》开篇上帝就指出,人在努力追求的时候总是难免迷误,但善人总会在黑暗中找到光明大道。这其中除了人心至善的涵义外,也间接强调了人生方向的重要。勿庸置疑,如果人生理想和信仰定位错误,那么将不可避免地坠入诸如虚无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的深渊,而意志、智慧、行动等一切良好的品质反成为造成或加剧为害的帮凶。那么,树立怎样的方向标才不致于让我们迷途?这里再看达娃,他每天都在追求的“自由”其内涵很广泛,但归根结蒂主要还是人格意义上的不断进步不断完善,最后到达至善的理想化境界即“自我超越”。以“需要层次理论”和“自我实现理论”而闻名的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为满足自我实现需要所采取的途径是因人而异的,但发挥个人的能力到最大程度却是确定的,也就是说,人必须干称职的工作,这样才会使他们感到最大的快乐。

3,学会享受不断探索的乐趣。宗教家认为整个人生都是另一生活手段,原是害人不浅;一般人认前半世是后半世生活的手段,同样害人不浅。唯其不懂这个原则,所以多数人为着妄想去达到他们所假定的目的,以致他们的一生大部分成了空白。例如从前的读书人牺牲了“窗下十年”,为的要一旦“飞黄腾达”。我这里并非说这“窗下十年”犯不着牺牲,而是指这十年辛苦有其本身的价值,不仅仅是“飞黄腾达”的手段而已。就具体工作生活上来说,笔者认为,结果尽管重要,但过程更加重要,因为美好的结果使我们感到快乐,但过程令我们的生命更充实。就像音乐,它本身只是一个过程,当音乐师在演奏时,他演绎的每个声音都伴着他的情绪反应,及待曲终,情绪的反应也就终止,人生其实就如同那一曲音乐,但它的“终止”却是死。有个哲人说,人生的丰富就是经验的丰富,而所谓经验,就是人生过程中每个细节之严肃的认识。通俗点讲,就是失败、成功、苦痛和欢乐,就是每天孜孜追求,不断进步。人生在世,直到临终要咽气的那一天为止,都是在体验各种各样的苦和乐,在被幸和不幸的浪潮冲刷中,不屈不饶地努力活着。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乐章的演奏师,我们要学会细细体会和玩味这生命过程中的每一章节,无论它是失败或成功,抑或苦痛和欢乐,都要认识其中的价值,充分享受其中的真趣。

总之,只要我们不断探索生命,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因你的不断努力,若你是宗教信仰者,那么我们祝愿神自会像救达娃一样把你拯救;若你不相信人格神的存在,但相信存在自在神(自然)的话,大自然也会给你安排,如西方文学大师歌德所说的,“我认为永生的信念来源于行动这个概念,因为我如果孜孜不倦地工作直到老死,在今生这种存在不再能支持我的精神时,大自然就有义务给我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如果啥也没有,真是虚无,对于我们唯物主义者来说,我们自会带着成长的满足感坦然化为乌有。其实,在诗剧中达娃也不屑于来世,而只在乎今世并甘于化为乌有,因为他的生命价值和意义已在他的不断追求中完全实现。而以《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一书而扬名的英国作家劳伦斯对此作过精辟的论述:“我们像火焰一样,在两层黑暗之间闪耀,即开端的黑暗和终结的黑暗;我们从生前的未知而来,复又归入死后的未知,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两种未知之间如火一般地奔放,在生与死的结合中成为尽善尽美。”

回首往事,多少事想做而未做;瞻望前程,还有多少事准备做。未完成是人生的常态,也是一种积极的心态。如果我们每个人感觉到活在世上已经无事可做,那么也就不会再有生命的乐趣,结局就类似达娃,他的人生恐怕就要打上另一形式的句号了。而我最后要说的是:管它今夜我们是否死去,管它有无天堂,管它苦痛、欢乐、失败、成功,只要每天都努力工作,每天都能有进步;只要今天过得比昨天更好,明天过得比今天更好,我们人生的意义就这样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就让我们生命的火焰始终如此燃烧得永不灭熄!
 
2015,6,2—3,丽江
 
(阿月丘:纳西族、女、1995生,云南省丽江人,会日语、英语两门外语,现读于丽江高等专科师范学校,作品发于《独立》、《大地》、英国《格兰塔》、叙利亚《和平杂志》等。)

 

文章编辑:蓝色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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