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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永远是人类最好的栖息地 ――点评马海阿晶嫫长诗《荒原雪域》

作者:比曲积布文章来源:彝诗馆 彝族人网
发布时间:2015-06-10


自然永远是人类最好的栖息地
——点评马海阿晶嫫长诗《荒原雪域》
比曲积布
 
   撕开上古彝经,有雪族十二支从久远的过去绵延随山而来,而今天,历史所留存文化习俗的、宗教信仰的,无不挟带着彝族昨日的气息与足迹,尽管历史的气息就像它诡异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像一个真正的隐士悄然归隐于民族的山林之中,埋首于火葬与经文一起卷帙的地方。我们面对当今天成为昨天,昨天即成为历史。而在这个所处的高度全球化一体化的时代,历史是显得如此的急促与轻浮,即使历史事件本身沉重。而唯有信仰与文化的历史才是真正的和不死的历史。在此意义上说,作为独具优势的彝族文学,即是在记录历史创造历史,同时也在启示明天,启示未来。
   基于这种感悟,我挑开马海阿晶嫫的新长诗《荒原雪域》的神秘窗纱,一片广袤的土地上与广阔的空间里呈现出一座雪域的荒芜在目光上,她用她孱弱的肉体用她坚韧的灵笔为我们勾勒出一部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和穿越了历史神话的荒原形象、雪域气质。她作为“地域诗歌”的信徒,一切的事物都通过魂灵、脚印去阐释,轰轰烈烈的现代文明入喧闹、浮躁的时刻,马海阿晶嫫在与民族历史与内心沦没的寂静的山林和孤独的荒芜上 ,有那么一些赤子般的面孔正在释经揽卷,独对着风月的寥落和命运的冷寂来书写自然和灵魂的火歌。
   就彝族诗歌群体而言,女诗阵营的力量比男诗王国相对薄弱一些,而马海阿晶嫫以之前的大型长诗《万格顶山的九十九环元素》和现在的《荒原雪域》对于弥补这个彝族诗歌中薄弱环节是有一定作用的——马海阿晶嫫的阅读和写作效绩与呈现出来的灵质精神于提升彝族女子诗歌的光焰与生命的拔高力可谓功莫大焉,她是不受局限的诗写,脱离了一般女诗人的“小女人”性和“小家子”气,她完全听从内心的宣泄,其诗如排山倒海、万谷群山,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来展示她强大的爆发力。
 
回归自然地域
 
   马海阿晶嫫作为一个边缘民族的女诗人。耶律燕这样评价过:“在整体倾向上,马海阿晶嫫的创作带着鲜明的民族和地域色彩。对美——‘生命’自由的炽热追求真灵与对远景凝眸的幻想女性的情绪,不仅笼罩在她的以乡土、民族为背景创作的主体画幅上,甚至涵盖着她的血性创作。” 她坚信自然中有神性与生活的存在,梦中的墙壁上一方黄色阳光,森林里一点花草,蓝天中一粒星子,人人都有机会见到的事事物物,多用平常感情去接近它……就都若有了神性……对于一切自然景物,到我们单独默会它们本身的存在和宇宙微妙关系时,也无一不感觉到生命的庄严。一种由生物的美与爱有所生命的启示,在沉静中生长的宗教情绪,无可归纳,我因之一部分生命,竟完全消失在对于一切自然的皈依中。 在这里,阿晶嫫将美的发现从人的生命扩大到一切有生物,明显地带有人化自然的哲学色彩,对生命和美的讴歌便成了她作品的主旋律。一个人过于爱有生一切时,必因为在一切有生中发现了美,亦即发现了神。 她的这种神在自然的哲学观与她曾经生活过的彝族地域世界也有着密切关系。彝族是一个古老又神秘的民族,本身具有重巫、祀,崇拜各种图腾的传统。我曾在和外国人谈话中说过:“我正感觉楚人血液给我一种命定的戏剧性。”阿晶嫫的神和魂的诗歌观念,是她对宇宙人生与艺术的主体精神,如沈从文在《美与爱》中所写道:“美固无所不在,凡属造形,如用泛神情感去接近,即无不可见出其精巧和完整处。生命之最高意义,即此种‘神在生命中’的认识。”由此可见,“人”“神”共体的特性使得《荒原雪域》深邃而洒脱的魔力四射,其人性灵魂光辉折射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从而使《荒原雪域》成为闪烁着独特民族文化品格的彝族女子现代诗歌阵营中的血树。
   马海阿晶嫫崇尚自然和宁静的田园森林生活和写作。她深受美国梭罗和中国凉山发星的“自然人生,诗意栖息”的影响,主张人们远离物质社会的“非人”生活,推崇自然美和人类天性美,对自然怀着一种半宗教的感情,她相信人生的目的就是同遍于一切的宇宙灵魂相结合,这同彝族古代“万物一家”的哲学理念以及中国道家“天人合一”的观念也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她的长诗《荒原雪域》就是其亲近自然实践的结晶。马海阿晶嫫的心中充满灵魂信仰的理想与自然群山的激情,在她的字里行间洋溢着一种信念,相信人的天性纯洁,人可以返璞归真,达到完美境界,坚信只有在简朴的生活中才能感觉上帝的存在,投身自然之中才能寻找自我。她更愿将人看成是自然界的栖息者,或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愿意把他看成社会的一分子。 她为自己居住在彝族地域是按照了智慧的指示,过着一种简单、独立、大度、信任的生活。这一点谁也无法动摇他的信念,她用诗歌勉励自己在任何贫穷和现实的阴影包围中保持自我。在《荒原雪域》中,自然是有生命而充满人性的,蚂蚁的厮斗,潜水鸟的狂笑,太阳的恩赐,狐狸动人的小夜曲,就连湖水上的冰裂,禽兽跟人类一样,也存在着一种文明,一种思想,所以《荒原雪域》像一个动人妩媚而成熟魅力的女子那样让人感到亲切,所以当她从荒原与雪域的世界里上看到了一切生命的倒影。
 
孤独的守望
 
   在批判人们在物欲面前丧失自我、人性堕落的同时,马海阿晶嫫和梭罗、沈从文、爱默生他们一样坚守着人类最后的精神家园,追寻生命中的至善至美。她明白一定放弃任何抵抗愿望。一直向下沉。不管它是带咸味的海水,还是带苦味的人生,我要沉到底为止。这才像是生活,是生命,因此沈从文常常又感到“因为心上常常很孤单,常常不如别人一样的快乐,又不能如别人一样生活,所以我仿佛觉得我站在同人世很远很远处……如梭罗在《种豆》一章里,梭罗这样写道:“我不要花那么大的劳力来种豆子和玉米了,我将种这样一些种子,像诚实,真理,纯朴,信心,天真等,如果这些种子并没有失落,看看它们能否在这片土地上生长。” 而沈从文在《边城》结尾所写的那样:“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对爱情的无可预知的守望也折射出了作家对理想“人性美”的一种守望。
   这样的守候是孤独而寂寞的,但她选择了与孤独为伴。她的作品表现出受过长期压迫而又富于幻想和敏感的少数民族在心坎里那一股沉忧隐痛,灵魂处显出马海阿晶嫫自己的这方面的性格,作为一个诗人,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与思想,可以说皆从孤独得来的,我们的灵感也是从孤独地域中得来的。 我们的孤独总是同微笑、美和善连在一起的。在灵魂的写作中我们推崇的是神圣伟大的悲哀不一定有一滩血一把眼泪,一个聪明作家写人类痛苦是用徽笑来写的,所以我们应该将美与悲融为一体,完整地表现出一个在时代巨压下的民族的生命。正如西方美学家波特莱尔所说的那样:欢悦是的装饰品中最庸俗的一种,而忧郁却似乎是美的灿烂出色的伴侣,我几乎不能想象……任何一种美会没有不幸在其中,孤独寂寞里的她简直就成了一株庄稼,我只是坐在阳光下的门前,从日出坐到正午,坐在松树、山核桃树和黄护树中间,在没有打扰的寂寞与宁静之中,凝神沉思,那时鸟雀在四周唱歌,或默不作声地疾飞而过我的屋子,直到太阳照上我的西窗,或者远处公路上传来一些旅行者的车辆的辚辚声,提醒我时间的流逝。]寂静的时光从马海阿晶嫫的心底流过,她也如一株庄稼一样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拔节生长。上帝是孤独的,——可是魔鬼就绝不孤独;她看到许多伙伴;他是要结成帮的。她并不比湖中高声大笑的潜水鸟更孤独,她并不比荒原更寂寞。我并不比一朵毛蕊花或牧场上的一朵蒲公英寂寞;我不比一张豆叶,一枝酢酱草,或一只马蝇,或一只大黄蜂更孤独;她不比丽江水,或一只风信鸡,或北极星,或南风更寂寞;她不比四月的雨或正月的溶雪,或新屋中的第一只蜘蛛更孤独。或许没有比这更孤独,更寂寞的文字了;这是一种真正伟大,真正纯净的情怀才能造就出的文字。
A、审美情趣
 
   “自然”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本文无意去追思它的流变,但它的内涵主要表现在:一个是大自然意义上的对象性的自然,一个是与人的感受相关的感受性的‘自然’,最后一个是作为人的生存样态的源初性的‘自然’”。换句话说,那就是作为审美主体的人对作为审美客体的“自然”的审美情趣,这种审美情趣通过外感与内蕴的相互作用,达到感性直觉与理性把握的统一。这种自然审美,在人与自然之中存在有着一种共同天性。
   马海阿晶嫫在《荒原雪域》中探寻的就是,人与自然怎么样才能更好地相互打招呼,文中无不是围绕着这个独特的视角,即自然审美情趣来展开的。因为很久以来,人与自然是相对立的,它们处于一种不调适的状态,正如杜夫海纳指出的,人虽然审美自然,但仍然是人在向他自己打招呼,而根本不是自然在向人打招呼。也就是说,人与自然的分离而不能形成交流与对话,不能共为一体,作为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能形成交感,不是互相成为审美对象。缘此,人对自然的审美感知向度便构成了人的一种独特的自然审美情趣。自然之所以能从审美的角度去看,那是因为它能从文化的角度去看。毫无疑问,从文化角度上去感知自然,那么自然就被染上一种审美意识形态。也就是,人在自然的审美中有一种无目的的合目的性。一如阿多诺在《美学理论》中所指出的那样,对自然的审美感知所能阐明的东西正是外显自然与物似或死物之间的关系。在对自然的任何感知中,实际上皆涉及到整个社会。后者不仅提供一般感知的方式,而且也界定着与其自身超验性相关的自然。这样,对自然的感知则是对否定性具有决定作用的官能的产物。自然处于不断变化之中,而正是人和人的审美感知赋予自然界之物以生命活力。
   在《荒原雪域》中,字里行间到处洋溢着自然的清新气息,它们都是诗意的,即都是“思”的“诗”。如在海德格尔看来,自然就是诗意,自然具有无限性的本质,而诗能穿透这种有限达到无限。然而,什么是“诗意”?诗意就是人与自然自由自在地相处与大地之上,即人与自然和谐并存。“诗意”是一个内涵极丰富的概念,它可以用来说明一种文化氛围,一种人生态度。同样,在周宪看来,诗意是一种精神性的追求和表现,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和境界。诗意更多的是表现在一种自然谐调的原初生活里面,即没有过多地被机械工业文明所异化的时代生活。诗意表征的是一种人与自然浑然一体的和谐,是一种完美的和谐运作状态,并使在这个时候的人处于自由之中。那时的人与自然是浑然不分的,强调的就是“天人合一”,人化了的自然或自然的人化,《荒原雪域》这部作品以审美的姿态来看待生活、看待自然,以达到一种清淡素朴和纯化,即澄怀观道的人生理想。一切的思都是诗,阿晶嫫眼中的自然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与自然的心灵交流与对话,是她对自然“思”的“诗”。正是在这种意义上,作者在《荒原雪域》中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审美观照,人们心存自然的感情,在对自然的“思”中也就内露诗意的美感。说到这种美感,霍克海默在《批判理论》一书中也这样说道:“纯粹的美感是主体的个人反应,它是个体从流行的社会标准中提取出来的一种判断。把美定义为一种没有利害关系的愉快存在,也根植这种关系中。主体在不顾它社会价值和目的美的判断中表现出自己的特色。”换言之,人对大自然的审美观照,引起了作为主体的人的反应与交感,从而人在心灵上有愉悦,获得情感和美的情趣。
   诚然,马海阿晶嫫的自然审美情趣是以审美为指归的,审美在自然与人之间筑起一道桥梁,引导人在自然生活中超越理念世界,这个理念世界就是康德所谓的“优美”,即和谐均衡的世界,它具有个人的、非功利的和普遍性的特征。在这和谐均衡的纯然世界里,人与自然形成交流和对话,并在这独特的交流和对话中,人们对自然和人的生存审美观照得到升华与净化,从而达到所谓的“无为而无不为的超然彼岸世界。但是,在《荒原雪域》作品中也表现出某种忧虑, 即所谓的“无论何种审美主义,仍然是一种理念化的思想建构,即经营的是感性本体论和此岸理念论。也就是说,这种理念纯然的世界是人们能够达到的吗?自然能给人们带来和谐均衡与净化吗?人在自然中能得到宽赦和新生吗?这种生存审美观照忧虑是有其道理的。因为审美观照是人在感性上的诗与思,它能否达到,则要看现存现实世界的基础, 审美无论如何高张感性、体验、本然生命,依然是一种理念——感性至上的理念,这一理念必有一个实在的基础。审美主义作为一种感性至上的理念论主张一种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这种方式的重点是在感性上。诚然,作为自然审美的愉悦,它给我们人类的只是一种临时的精神生活的假象。在自然中,我们通过各种知觉整体去感觉自然的存在,但对自然的审美我们始终无法逃避现实,始终被现实所缠绕。关于这一点,因为变化着的自然始终提醒我们它是真实地存在着的……完全满足的,自行其事的自然在根本上不服从我们的想象,自然在根本上也不是意向世界,而是不断撞击着我们的,体现出不服从想象的必然性的现实世界。对自然的审美欣赏,不仅不能使我们逃离现实世界,相反,使我们更加接近现实世界,进入一个比实践事物组成的现实世界更为真实的世界。
   《荒原雪域》中展现出的这种独特的生存审美观照,即向往诗意的审美世界,它能使处在纷繁的世俗世界中的人们找到一个心灵的安息之所。虽然这种世界或许是难以达到的,但她毕竟在作品中给我们勾画出了一幅美好的自然图景。客观地说,也批判了扭曲、病态的机械工业文明社会,而这种社会是与自在、健康、有净化和救赎功能的大自然完全相对立的。
 
B、自然审美的净化与宽赦
 
1.自然审美的净化
 
   马海阿晶嫫是自然之子,她热爱大自然,向往大自然,并切实亲身地去体验、去感悟,并用他那神奇的妙笔唤醒大众。她用女人的敏感、诗人的灵魂来展现自然审美的净化与宽赦。透过她观察入微的眼睛,我们能感触到隐藏在其中的一颗深邃的哲学思考心灵,处处呈现出他敏锐的观察力、哲学思考力与清晰的表现力。她心中充满理想与激情,相信人的天性纯洁,人可以返璞归真,并能达到完美境界,坚信只有在简朴的生活中才能感觉上帝的存在,投身自然之中才能寻找自我,才能生活的更为诗意、更为自由。
   阿晶嫫喜爱的自然万事万物,都在她的笔下都显得生动细致起来。打开《荒原雪域》,人们甚至可以听得见蛙声和鸟啼,看得见湖水的波纹和林中的雾霭。春夏秋冬,阴晴雨雪;野鸭与老鼠,青蛙与乌龟;菖蒲与芦苇;石头与森林,河蓼草与眼子草;泛日与淡月等等,这些在她的审美中都显得是那样的细致,那样的真实,自然的一切细微都逃不过阿晶嫫一双敏锐的眼睛和一支生花的妙笔,自然万物都带上了人的感情和个性。在自然审美中,她的世界是秀美的,不断自觉地转换着她独特的 “角色”,当我们阅读马海阿晶嫫的自然史一样的《荒原雪域》著作时,我们常常会发现他在同一篇作品中不断转换角色,从诗人到道德者,然主义观察者,再到女性特质,有一种自然的注定的流动性。
   阿晶嫫认为,在深邃而纯洁的自然中,人们的性情才能得以陶冶,人们的灵魂才能得以升华。这湖孕育着一种净化的审美精神,一种宁静而深邃的审美意境。荒原雪域以深邃的地域,没有一处现代文明的泥泞 ,空气水却是这样的纯洁,以至梦中的鱼白得像大理石一样,雪域水是这样的透明,荒原湖的水草像生长在里面的水一样的明亮而无垢,所有在这个地球的水族,确实比一般的河流和多数的别的湖泊中的鱼类,来得更清洁,更漂亮,更结实,清洁的青蛙和乌龟”在这里找到了栖息之所。荒原是森林一面十全十美的明镜……在没有什么像这一个躺卧在大地表面的湖沼这样美,这样纯洁……这一面明镜,石子敲不碎它,它的水银永远擦不掉,它的外表的装饰,大自然经常地在那里弥补……如果有任何不洁落在他面上,马上就沉淀,太阳的雾意的刷子常在拂拭它。在阿晶嫫的眼里,雪域就是神的一滴,比起我们的生命来,不知美了多少,比起我们的性格来,不知透明了多少!我们从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瑕疵, 连空中的精灵也都逃避不过这一片大雪水,它不仅仅是一个雪世界,而且是一个充满着性情的雪域,自然万物在这里诗意地栖居。
   自然是有生命的,是有人格的,自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美国作家梭罗认为:“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的,最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望着它的人可以测出他自己天性的深浅。”梭罗通过对瓦尔登湖的测量而测量人的天性。 “天性”是动物生活肉欲,如同它在人类中得以再现一样,是不解之源。只要人们相信自然本质上的清洁,人们就能坚持他们自身清洁的可能性。大自然本质就是清洁,大自然的不洁正是人类的不洁所引起的。梭罗指出,人类需要的是一个纯洁,可以净化的自然,没有它,这种纯洁与人类多么的不相容,离道德有多么遥远。
   而马海阿晶嫫致力于自己的自然生活过得审美化、有艺术性,她亲身体验,把美的情趣贯串在生活里,并能在其中感悟与获得,进行“思”与“诗”。她从审美中获得真理和伦理。这种美学的生活方式本身就是伦理,就是哲学。”这一论断可谓切中肯綮,即这种审美让人回到自然而然的生活之中,摆脱世俗的日常生活对人的异化。
   阿晶嫫的精神骨子里边是向往大自然的,因为只有在那里,她的心灵才能获得启迪和升华,在现实生活中遭受的创伤才能得以弥补和消弭。她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生活,创造自己,超越自己,还生活以一种本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荒原与雪域的生活正是她这种独特的生活风格的真实体现,超越生命中所建构起来的客观对象世界,进而获得一种审美的愉悦情感。
 
2.自然审美的宽赦
 
   自然中的山林水草、飞鸟游鱼、山峰密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明净,这些是与物质文明相对峙的纯净世界,正是在这纯净的世界里,人们才能洗去一切追名逐利的欲望念头,生活才会显示出更诗意美好,充满更多的才情与性情,得到自然的宽赦而获新生。正如梭罗自己在《我生活的地方;我为何生活》中这样说道:“每一个早晨都是一个愉快的邀请,使得我的生活跟大自然自己同样地简单,也许我可以说,同样地纯洁无暇,忠诚如希腊人。我起身很早,在湖中洗澡;这是个宗教意味的活动,我所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据说在成汤王的浴盆上就刻着这样的字:‘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我懂得这个道理。”在自然熏陶中,人们所犯下的罪恶才得到大自然的宽赦,人们才能活得更有新意、更有诗意。
   人们只有投入自然中去,与自然共心跳、共呼吸,浑融一体,领略自然审美的意义,人们才能在自然中获得宽赦和新生。如梭罗的《春天》给人们以永远的希望,使人们“原装”得以恢复,大自然从冬到春,每一次季节的轮回,都带来宽赦和心声。 “在一个愉快的春日早晨,一切人类的罪恶全部得到了宽赦。这样的一个日子是罪恶消融的日子。阳光如此温暖,坏人也会回头。由于我们自己恢复了纯洁,我们也发现了邻人的纯洁……为什么狱吏不把牢狱的门打开……为什么审判官不把他手上的案件撤销……为什么布道的人不叫会众离去;这是因为这些人不服从上帝给他们的暗示,也因为他们不愿接受上帝自由地赐给一切人的大赦。”而马海阿晶嫫也认为,人在自然中生活是一种闲逛,一种宗教的朝圣,人在自然中获得上帝召唤的讯息,我们的上帝在自然之中,上帝就是自然。自然与人的精神是相通的,自然能给人美的享受和对人的精神的净化与宽赦。
   荒原雪域以深邃和纯洁涤荡着读者的心灵与道德,它有赎罪的功能,让观者得到净化。人们看到如此神圣贞洁的世界,内心深处会涌起一种高涨的指向现实道德的冲动,自然对人的审美的纯化才能达到一种虚静的心无杂质的状态,这种心态是自然的、平和的,没有震抖和颤栗,即使有,那也是欢乐的,分辨不出来的。
   总之,马海阿晶嫫对自然的审美,是对彼岸的主体性、在世性的审美,从而使得此岸性的“诗”与“思”重新彰显出来。审美变成了感性的生命在失去彼岸的神界时,获取当下生存的一种感性本体论支撑。 净化与宽赦的自然审美,作为反抗世俗性、机械工业对人性的压制与异化,正是她自然审美情趣的感性存在之维,在当下它并能显出独特的救赎与宽赦功用。
 
3.对机械工业文明的批判
 
   虽然自然对人具有净化和宽赦的功用,但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却不懂得自然的这种好处,反而肆无忌惮地对自然进行无尽的榨取,为了自身片面的高速发展往往以损害大自然为代价,工业文明与生态自然形成了尖锐的矛盾。更为不幸的是,人们也没有很好地处理这对矛盾关系,造成了工业文明与生态自然都不能谐调的发展,严重影响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和自然生态的和谐。人们在面对自然的时候,除了从经济利害关系的角度来考量外,我们也应该从伦理和美学的角度,来考虑每个问题。当一件事情倾向于保存生物群落的完整、稳定和美感时,这便是一件适当的事情,反之则是不适当的。 而因提出“土地伦理哲学”而被后人誉为“现代环保之父”的李奥帕德在其代表著作《沙郡岁月》中也如是地说道。这里的“美感”就是要超越经济实用价值而强调自然生态审美价值。
   中国社会自改革开放开始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过渡,经济迅猛发展,机械工业时代的到来,摧毁着传统的田园文化,物质主义和商业主义高涨,这些使自然生态遭到破坏,人的精神也堕落被异化。科技的发展、生产的社会化,使得人们完全听命于技术与工具的奴役,人失去了自由与主动性,使人失去了个性与创造性,使社会生产、人的生活和活动都变得单一化、标准化、规范化,人变成了马尔库塞所谓的“单面人,异化就这样笼罩着生命个体的全部生活,让人无从无法摆脱。现代生活最深层次的问题来源于个人在社会压力下,传统习惯,外来文化,生活方式面前保持个人的独立和个性的要求。
   在现代工业文明中,人遭受着各种各样的有形与无形的压力,人的本能遭到压抑,人不成为其人,人失去了真正的自我,人与人分裂了,这种分裂表示着,在人对自然的逐渐增长的支配中,被人所支配的自然仍然保留着它对人的支配。我们身体力行地将这种精神体验与自然景物交融一体,无论是从主观或客观上说,都正是对机械工业文明的批判。认为,在工业文明的城市社会里是没有人类的春天的,人们只有来到森林中、大自然中才能见到人类的春天。人只有重新走向自然,在自然中失去自我,再找回自我,在荒野之中才能寻求生命个体的升华与净化。我们要吸引我住到森林中来的是我要生活得有闲暇,并有机会看到春天的来临。正如米尔德在《重塑梭罗》一书中分析的那样:“我们处于不和谐状态的根源是所谓的‘进步’或者‘文明’的错误努力,从亘古到现今整个外在的历史进程,通过剥夺我们每一个人儿童时的想象天赋的社会化进程,在个人生活的层面上扼要重述着这种不和谐。”
   马海阿晶嫫和其他地域诗群人一样的认为,人是上帝的选民,人的生活中必须得有某种超灵的东西存在。超灵在这里就是自然审美精神,即自然所能馈赠的一切。在梭罗看来,自然就是野性,野性是自然的生命,它的原始、荒凉、清新和纯朴,预示着勃勃生机。野性与善良的冲突反映在野性与心灵的追求之间的激烈冲突,反映在野性与文明之间的冲突,它们之间的张力恰恰构成了梭罗的自然审美情趣中对机械工业文明批判的维度。
   马海阿晶嫫崇尚野性的自然,是一个真正的实践者,她接近自然具有一种实验的性质,她从生命人性主义出发,谴责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主张用自然审美精神来对人自身进行救赎,并告诫人们只管欣赏大地,可不要想去占有的哲理,其实每一个写作的人都应该精神至高无上,回归大自然,保护亲近大自然。不可否认,我这样的想法会遭到很多人的误解与批评,一些不解的人们觉得我生活得怪僻而不可理俞,但是我们结合自己的境遇,就会觉得自己这样却非常自然,而且合情合理。所以必须承认,当有人问我对社会有何作用——对整个人类负有何种使命时,我感到汗颜。无疑,我感到惭愧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我的四处闲逛也并非没有理由。正是在这一向度上,马海阿晶嫫的自然审美具有了强烈的21世纪现代批判的意味。正因为如此,她的自然审美情才有独特的魅力和精神意义,彰显着当代现代文明下人们回归自然的内在追寻的需要。

 
2015—6—8  宜宾
 
 
 
比曲积布:男,90后,大凉山彝人,“世界地域写作”提出者,“野兽派”缔造者,《大地》主编,有作品入选《二十一世纪亚非田野写作20家》 、 《2013—2014中国新诗年鉴》 、《中国当代长诗精选》 、《中国彝族现代诗歌大系》 、《中国90后诗人5家》等。

 
 

 

 

文章编辑:蓝色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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